他一句話,就把時知渺拽回一年前那場彼此都全無面、歇斯底里的爭吵。
“你什麼時候懷上孩子,什麼時候生下孩子,我們就什麼時候離婚,沒還清這筆賬之前,”
徐斯禮推了一下眼鏡,含笑的聲音聽起來像調。
“時知渺,你想跑,那是做夢。”
“……”
徐斯禮說完就走了。
時知渺一下靠在了椅背上,心里悶得慌。
昨晚聽那兩個小姑娘復述他們當時的話,就知道,徐斯禮手的逆鱗,是“懷孕又流產”這幾個字。
他果然,還在記恨,一年前那件事。
時知渺的手不由自主地上了腹部。
欠他一個孩子……
呵,惡人先告狀的王八蛋。
·
時知渺今天要到門診值班。
是北華醫院心外科的主任醫師。
按理說,這個年紀,無論如何都夠不上這個職稱。
但架不住有天賦,專業也過,從國外頂尖醫學院畢業,院長以高薪親自聘請回國職。
在北華醫院這幾年,早就用實力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完全擔得起“心外第一刀”的稱號。
診室都是一個醫生一間,時知渺在辦公椅上坐好,順手就按了提示。
廣播里傳出機械的聲:“請001號病人,到B1診室就診。”
時知渺在電腦上打開001號病人就診檔案,不多時門外進來一個孩,抬頭看了一眼。
第一覺就是——有點眼。
“我沒有看到你的就診記錄,你是第一次來吧?哪里不舒服?”
孩年紀很小,才二十歲,卻穿著一條跟年齡不太相符的低V領連,大搖大擺走進來后,就拉開椅子坐在時知渺對面。
時知渺又問了一遍:“你哪里不舒服?”
孩盯著看了很久,突然勾起了角,來了一句:“我懷孕了。”
時知渺:“?”
“是斯禮哥哥的孩子。”
時知渺:“……”
難怪覺得眼。
是酒吧監控里,那個親了徐斯禮一口的孩。
酒吧里化的妝濃,差點沒認出來。
時知渺表淡了又淡,心平氣和道:“懷孕要掛婦產科,我這是心外科,你浪費了我一個號。”
孩笑了:“揣著明白裝糊涂,時醫生,我懷了斯禮哥哥的孩子,你還不打算給我讓位嗎?”
讓位。
時知渺轉了轉鋼筆,徐斯禮養在秋日大道好幾年的小三兒都沒敢跟這樣說話,這位小四倒是很敢。
看來是徐斯禮給了囂的資本。
并未與多話,拿起線電話:“陳醫生,幫我加一個號,就現在,做無痛人流,患者……沈雪。”
孩臉驟變,倏地站了起來:“時知渺,你要干什麼?!要謀殺我的孩子嗎?你要是敢,斯禮哥哥一定不會放過你!”
“再派兩個力氣大的護士過來,病人有點不配合。”
放下電話,沒過多久,門外就進來兩個材壯實的護士:“時醫生。”
沈雪看竟然是來真的,又氣又怕,跺著腳怒道:“時知渺!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圈子里有誰不知道你是怎麼嫁給斯禮哥哥的,你就是一個心積慮的壞人!”
時知渺擰開保溫瓶,示意自己上這救死扶傷的白大褂:“我怎麼壞?”
沈雪:“你仗著你媽媽跟徐夫人是閨,從小就賴在徐家討好徐夫人,可惡的是,居然被你得逞了!要不是徐夫人斯禮哥哥娶你,他才不會要你這個害死親生父母的掃把星!你霸占斯禮哥哥這麼多年也該夠了!該把他還給我們了!”
時知渺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水,跟聽別人的故事似的,被人指著鼻子罵也不生氣,甚至贊賞地點頭:“知道的不。徐斯禮告訴你的?”
沈雪恨恨說:“我絕對不會讓你繼續禍害斯禮哥哥的!”
時知渺上下看了看,最后將目落定在的腹部,忽然有了主意:“既然你這麼為他打抱不平,我也可以幫你達愿。”
沈雪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達愿?”
時知渺對兩個護士說:“把從后門帶去婦產科給陳醫生,知道怎麼做。”
無視沈雪被護士抓走時的破口大罵,又把電話打給了徐斯禮。
第一通被掛了。
耐心地打了第二通。
這次徐斯禮接了,聲音有種漫不經心的腔調:“在開會呢,三分鐘說完。”
“你的小四來醫院鬧事,影響我工作了,你盡快過來理,不然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說完時知渺就掛了,通話時長三十秒。
大概是擔心他的人,徐斯禮散會后就來了,時知渺剛好接診完上午的所有病人,回到辦公室見他。
徐斯禮還是早上那套黑西裝,不過拿掉了領帶,又解開兩顆紐扣,微敞襯衫的領出鋒利的結。
他往那兒一坐,西裝的斯文和本的肆意,一并撲面襲來。
時知渺不自地往后靠,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開,然后說:“說懷孕了,是你的孩子。”
徐斯禮聽完一點表都沒有,金邊的眼鏡也很好地藏匿了他眼中的緒,時知渺也無法判斷出,他對此事是否知?
“現在在我的手里。”
徐斯禮這才出點兒興趣:“你把關起來了?時醫生這麼野?”
時知渺心忖這就野了?徐爺沒見過世面。
道:“我想跟你談個易。”
徐斯禮角一哂:“你知道十五分鐘前,坐在我對面,跟我談易的那份合同值多錢嗎?”
時知渺平平淡淡道:“我這筆買賣也很值錢——我可以留下沈雪的孩子,甚至可以對外說是我生的,這樣他就不是私生子,再跟爸媽好好說,他們應該也能接。”
“然后,這就算是我還你的孩子,我們兩清了,離婚。”
徐斯禮的眉梢輕微挑了起來,那副金邊眼鏡后,眸漸漸變得深濃,卻又很快減淡。
“看不出來,時醫生還是個數學家,這麼會等價替換。”
時知渺不管他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麼,點了點手表:“你可以考慮,但不要太久,沈雪已經在手臺,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全看你給我什麼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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