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還沒覺察出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旁的趙文奇已經開口了，他大方道：“見過各位長輩，文奇是爺收養的。”

說完，他輕輕拽了下趙老太太的擺。

趙老太太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找補道：“對，這孩子運氣不好，剛出生不久就沒了爹娘照顧，我想著畢竟是同宗，他又可憐，就把人養在家里了。”

“原來如此，難怪這孩子生的如此聰慧，必然是沾了你們家的文氣。”有親戚立刻出聲。

趙老太太哈哈大笑起來：“誰說不是呢，我兒的文氣，都被這孩子沾了去。”

邊說著，邊了趙文奇的腦袋。

趙文奇只是微笑著站在一旁，任由所有親戚打量自己，看起來很是坦然。

一個幾歲大的孩，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足夠讓人驚嘆了。

那親戚又問：“大嫂子這次來了上京應該不會再走了吧？”

趙老太太點頭：“不走了，我這孫兒年紀不小了，也該進學了，正好留在他爹邊好好學一學，再過幾年，以他的聰慧，必然能考個功名。”

“難道文奇這孩子已經被過繼給了大侄子？”那人又問。

“正是，我兒這人死心眼，偏偏對我那兒媳一往深，我那兒媳又不是個能生的，如今家中出事，連個繼承香火的都沒有，只得將這孩子過繼了。”

趙老太太這麼一說，其他親戚都贊同地點頭。

他們都聽說趙家出了事，雖然打聽的不是很仔細，但多也聽到了些流言蜚語。

據說小林氏的死，就是與的大兒子有關，現在人已經被關押起來了。今日他們來吊唁，那趙家的大兒子連面都沒，看來傳言八是真的了。

趙家沒了長子，可總得有人繼承家業，現在不就有了個現的。

當然，免不了有人會在心里嘀咕，趙銘年紀不大，既然大兒子廢了，為何不續弦再生一個？

可是沒人會蠢到在這樣的場面下將話問出來。

阿纏靜靜地看著趙老太太邊的趙文奇，小孩子看似淡定，眼中的得意卻沒能掩藏好。

為什麼一定要著急過繼這個孩子？

因為長子不爭氣？因為家業沒人繼承？

阿纏的目從趙文奇臉上移到趙銘臉上，他看向趙文奇的眼神里，是滿滿的自豪，就像是在欣賞自己平生杰作。

或許是因為，眼前這個據說被趙家老爺子和老太太瞧著可憐才收養的趙文奇，本就是趙銘的親兒子吧。

這樣的戲碼，阿纏可太悉了。

第17章 來給姐姐上一炷香

當初晉侯娶了薛氏，帶著的一雙兒給眾人介紹的時候，就如今日的趙銘一樣。眼底有一種極力克制的驕傲，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親生兒子百般出。

可惜那時候的季嬋看不懂。

今日坐在這里的阿纏，卻看得分明。

不同的是，晉侯肆無忌憚的直接將人帶回了家中，不管外面的人說什麼，以他的份地位，足以得下那些流言蜚語。

而趙銘，他是史。如果本人品行不端，被人抓了把柄，怕是連都做不下去，所以才有了這出戲。

今日趙老太太這番話，怕是早就想好了的，想要趁機將趙文奇的份落實下來。

在小林氏的葬禮上，迫不及待的為認了個兒子，別人還要贊趙大人一句對亡妻真意切。

讓阿纏意外的是，趙聞月竟然沒有趁機攪局。不覺得以趙聞月的格會這麼父親，想來是得到了足夠的好，讓同意了這次過繼。

府中唯一的不安定因素被解決了，趙文奇過繼之事又在親戚中過了明路，怕是再難更改。

阿纏看著被眾人夸贊的，神采奕奕的趙文奇，又想到了十幾日之前，捧著肚子滿臉期待的小林氏，心想，人類果真是薄。

一直看著趙文奇，注意到他不時會朝自己這邊看上一眼，似乎在看什麼人。

阿纏左右瞧了瞧，在眾多趙家的親戚中看到了一名年約三十多歲的年輕婦人。那婦人穿得素淡，打扮得卻很是心。戴的一套玉飾，看起來更是價值不菲。

這婦人的位置距離阿纏不遠，每當趙文奇看過來，那婦人就會朝他笑笑，似乎是在安他。

“家中已經備下了酒宴，請諸位移步。”等眾親戚的好奇心被滿足，趙銘才吩咐下人帶著眾人席。

阿纏特地坐在了那年輕婦人旁，并沒有與對方搭話，但從同桌其他人的言語中，得知了對方的份。

這婦人姓蘇，是趙老太太的遠房親戚。

聽說早年嫁給了外地行商，去外地生活不到兩年，丈夫便遭遇意外亡，只留下一個人，只好又回了上京討生活。

一個年輕漂亮的寡婦，還有大筆銀錢傍，也難怪剛上了桌，就有人試探著問有沒有再嫁的打算，可以為介紹一二。

蘇夫人委婉卻堅定的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吃完席，眾人三三兩兩的告辭，只等明日小林氏出殯時再來。

阿纏留在了后面，蘇夫人竟然也沒急著離開。

直到趙老太太吃完了飯，被兒孫一起攙扶出來，蘇夫人才終于起朝他們迎了過去。

趙老太太見到蘇夫人之后臉上頓時堆滿了笑：“這不是阿姚嗎，來了府上竟也不與我說一聲，難不與我生分了？”

蘇夫人忙笑著解釋：“姨母說得是哪里話，這不是來見您了。”

趙老太太抓著蘇夫人的手：“來了就好，我這就讓人去收拾院子，阿姚這次一定要在府上多住幾日，也好與我多說說話。”

“這……”蘇夫人面上有些為難。

站在趙老太太旁的趙銘這時開了口：“母親近來多有不適，如果表妹方便，還請留在府中陪陪母親。”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蘇夫人看了眼趙銘，又飛快將目移開。

趙文奇聽到蘇夫人要留下，臉上的興難以掩飾，一直在邊轉悠著，蘇夫人手他的臉，眼神溫。

落在旁人眼中再尋常不過的一幕，到了阿纏這里，卻了解開所有疑的那把鑰匙。

趙家幾人與蘇夫人相攜離去，趙文奇在旁蹦蹦跳跳，總算有了孩的天真爛漫。這樣的場面，看起來溫馨又和諧，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他們似乎都忘記了，靈堂棺材里躺著的這座府邸原本的主人。

夜，靈堂。

供桌上，手臂的白蠟燭正在燃燒，將靈堂照得通明。趙聞月跪坐在墊上，神有些煩躁。

現在已是亥時，趙文奇早早被趙老太太帶走，說是年紀小要早睡，卻得留在靈堂里守夜。

趙聞月并不想呆在這里，一想到棺材里擺著娘的尸首，就覺得渾不自在，總覺得娘在看著。

又熬了半刻鐘，靈堂外突然有腳步聲響起，趙聞月嚇得臉都變了。

等人走進來，看清了來人才長舒了口氣：“爹，你怎麼來了？”

趙銘走上前將趙聞月從墊上扶了起來，溫聲對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今晚好好歇著，我在這兒守著你娘。”

“謝謝爹。”趙聞月迫不及待地站起，因腳被得有些麻，起來時踉蹌了一下。

“慢點。”趙銘手上使了些力，將人扶住，一邊叮囑道，“你也是個大姑娘了，等過了這三個月，薛家就要來提親了，要穩重些。”

“知道了，還是爹對我最好了。”話是這樣說的，趙聞月也是這般想的。

只有爹心疼，知道想要什麼。不像娘，說什麼為好，還不是為了自己。

雖然不怎麼喜歡趙老太太，但那老太太有句話說的沒錯，娘就是個自私的。

如今府中沒了娘，竟也清凈了不，至沒人管東管西了。

看著兒走了，趙銘彎腰拿起一摞紙錢，來到火盆旁蹲下，將紙錢一個個扔進里面。

紙錢在火焰中變黑，最后化灰。火盆里跳躍的火焰映著趙銘的臉，明明滅滅。

“巧娘，當初能娶到你，我很高興，也想過要一輩子對你好，即便你是因為名聲壞了，不得不嫁給我。”

趙銘的聲音很低，訴說著小林氏從來不曾知曉的真相。

“可你仗著家世，瞧不起我爹娘，不顧我的臉面也要將他們趕走。你不愿再為我生個兒子，又不肯我納妾，這些我都依你了。

你萬萬不該害死我和表妹未出世的孩子，我從不曾想要納表妹府，那孩子不過是個意外，你竟都容不下，背著我著表妹落了胎，那孩子都六個月大了，是個男孩。”

“這些年，你從不曾在我面前提過一句，我也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天夜里，你聽到嬰兒啼哭被嚇那副模樣，可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心虛了？”

趙銘像是在質問小林氏，可如今的小林氏已經無法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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