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夷歡拎著櫻桃籃，篤篤敲響朱弦的房門，“朱弦姐姐，我來給你喂櫻桃！”

朱弦捂著傷的口：“嘶，我正想吃這口呢，好妹妹，你快進來啊！”

衛昭幾乎要惱怒。

次日天蒙蒙亮，他就將江夷歡從榻上拉起來，“走，我送你去大理寺！”

“為啥要去大理寺？”

“你忘了？你犯案了，我得報，把你送進牢里。”

江夷歡抱著床柱不肯走，“還是別了吧？我喜歡留在你邊，我給你當牛做馬行不行？”

“不行，跟我走！”

衛昭讓婢給穿上服，強行帶上馬車。

大理寺在皇宮西北隅，四品及以上的員，不用早起點卯。

但五品及以下員，就得日日點卯，不然要扣俸祿。

五品的大理寺丞趙呈云，剛一到署，還沒來得及點卯，就被衛昭逮個正著。

“趙府丞，我來報。”

趙至潔著胡餅，愣愣道：“衛將軍，衛侯，衛國相，衛傅，你要告誰？”

“我要狀告裴家兒，以及傅家兄妹，他們尋釁滋事，公然毆打我府上的人。”

“什，什麼？”

衛昭扯過江夷歡，“就是害者，讓與你細說。”

趙至潔眼珠一轉，忙道：“請兩位堂中坐，快給貴客奉茶！”

大堂門口，高高懸掛著代表正義的獬豸神，江夷歡的委屈全部涌上來。

把裴念芳與傅家兄妹是如何欺負的， 源源本本說來。

還不忘訴說自己被搶走的鴨鵝，被拔走的青菜，年年落不到里的櫻桃。

著眼淚，“趙青天，我終于見到活的青天了。與你相比，我以前見到的員，都是僵尸，請大人為我做主。”

趙至潔頭嗡嗡疼，“你好好哭，別再說話。”

“啊？” 江夷歡眼淚在打轉。

衛昭也抬眸，沉沉：“你在說什麼？”

“不不，我是說，江姑娘你別哭了，你哭得我怪不落忍的。”

衛昭嗤笑，“我是守法之人，遭遇不公后，首先想到你們大理寺，別讓我失。”

趙至潔在心中問候衛昭祖宗一萬遍。

“衛將軍信任下，下惶恐。下已知由，你們且坐著，等我們卿來理。”

江夷歡不問：“卿？那是不是還有老卿？他們為何這麼晚來？我聽說當的也要點卯。”

趙至潔哽住，“大理寺有一位正卿，兩位卿，日常事務由兩位卿管。他們，他們不用點卯。”

“啊，他們為啥不用點卯？”

趙至潔悲憤道：“因為他們職高！”

江夷歡哦一聲，“衛昭肯定也不用點卯，是不是？”

衛昭扯扯的發帶，“是。” 誰敢讓他點卯？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才有役來報：“趙府丞，喬卿來了。”

趙至潔如獲大赦，“快！速速請他來見衛將軍。”

大理寺卿為正四品高，但與正二品的太子傅比，還是差了點。

喬卿像是沒睡足，臉不大好看，進來后就道：“衛將軍，你怎的來了？”

得知是來告狀的，喬卿瞬間惱火：“你弄清楚，這是大理寺！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江夷歡被他嚇一跳：“我，我沒撒野啊，我是來告狀的。”

喬卿嚴肅道：“小姑娘，我告訴你：打架斗毆屬治安事件，由京兆府負責；殺人放火屬刑事案，由刑部負責；大理寺不接民告！不接民告！”

“啊，那要你們大理寺做什麼？吃白飯嗎？”

喬卿氣得翻了個白眼。

“大理寺掌天下刑訴，制定律法。流放或死刑重案，由大理寺復審。還有政治案件，比如皇族謀反，某個人想加九錫，也歸我們大理寺管。”

江夷歡摳摳手，“流放？加九錫？我哥哥說衛昭想加九錫，所以他才行刺他，然后我哥哥就被流放了。”

喬卿驚住，“...你哥哥是？”

“我哥哥江千里，他被衛昭流放三千里，這個案件你們復審過吧？”

喬卿一臉沉痛，“復審過，我敬你哥哥是條漢子，但他行刺朝臣是事實，本只能判他流放。你呢？你怎麼會跟著衛昭？”

“喬卿不知道嗎？他將我從鄉下接來，替我哥哥養我呢。”

喬卿的胡子抖了抖，“你離他遠點！你知道加九錫意味著什麼嗎？”

衛昭明面上風，實則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知道啊，意味著他不甘平凡，勇敢強大，有著極高的追求，男兒理應如此。”

喬卿：“......” 呆子！那你哥哥算什麼？

趙至潔：“......” 真是江千里的胞妹嗎？

衛昭大笑，握住江夷歡的手，“喬卿，我與你們說了半天，如何判裴家傅家，總得有個章程。別跟我說你們不接民告， 我是，當屬告。”

他委實強詞奪理。

所謂告，是指京兆府、刑部、地方州縣，以署名義將案件報于大理寺。

喬卿皮笑不笑，“衛將軍既然來了，我哪敢讓你白跑？現在就給你答復：讓那兩家向江姑娘賠禮道歉，賠償醫治費用。”

江夷歡嘆道：“喬卿判案真快，我們吳州有鄉試被頂替案，害書生奔波三年無果，最后跌到河里淹死。”

喬卿沉默一會兒，道：“此事發生在吳州？”

“是啊，那書生跑遍縣里州里，卻上報無門，本想進京告狀，還沒來得及啟程，就失足淹死了。”

衛昭冷笑：“失足淹死？怕是被報復致死。也就是在吳州，在我掌管的七州，決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江夷歡崇拜道：“衛昭你好厲害，怪不得你能掌七州兵權。”

他們拉著手離去。

喬卿了眉心，“至潔，我去給衛昭寫判決文書，你著人去調閱吳州案宗。”

趙至潔一驚，“大人，那書生人都死了，地方府也沒上報，咱們要不——”

喬卿厲聲道：“他們不敢上報，難道我還不敢查？快去！”

衛昭敢加九錫，他還不敢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