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冷不丁的想，如果婚禮早舉辦完了，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一樣，胡思想。

畢竟要舉辦婚禮的時候，周老爺子去世了，規規矩矩守孝三年，終于等到要舉辦婚禮，可以明正大為周淮律的妻子，昭告天下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合法夫妻時，裴子舒出現了。

是不是代表著，又會出什麼差錯？

客廳倏地亮了起來，亮到晃人眼。

窩在沙發角落的江枝從膝蓋抬起頭來，看向開燈的始作俑者。

深夜歸家的周淮律，帶著明顯酒氣。

黑襯衫搭配黑高定西服，長而立在玄關，深邃眸看向客廳的人。他應該是應酬去了，旁人不懂，但妻子江枝了解他不甚酒力，喝了許酒就會眼眶通紅。

他了疲倦的眉心，沒有等傭人給他換鞋。

而是長稍后撤，踩住鞋跟，作流暢穿上拖鞋。

燈下，清晰可見江枝臉龐上有眼淚的痕跡。也能清楚看見的樣子很頹廢，頭頂的發被手撥弄地有些，可他卻沒有詢問，沒有關心，沒有問，為什麼哭了。

是十年如一日的淡然和無所謂。

是那種明知你心不好，卻依舊選擇忽視的夫妻生活。

也是自己執拗的選擇。

但此刻很想站起來，問他：“周淮律，你看不見我臉上的淚嗎？”

可話到邊，卻又想起這段婚姻的前提，是的心愿，并非他。

于是那句質問，到了邊，卻變了：“老公，你喝酒了？”

他嗯了聲，往里走，踩著步伐上樓梯。

見他離去，立刻從沙發上起，追著他的步伐，纖細筆直的長靠在樓梯的木制欄桿，頭往上揚起，紅彤彤的雙眸里是他寡淡的背影。

-

就站在原地，十分鐘后，江枝踩上樓梯去了臥室。

推門而，果不其然，他喝了酒后的反應就是胃痛。

西服還沒換，修長長踩地，上半在床上，背部靠在床頭包，雙眸閉眉頭蹙起，手指不輕不重的按著胃部，這是他常年來胃不舒服后的習慣。

生意場上，酒是用來促和談的，不賣張三面子，也要賣李四面子。

盡管沒人灌酒，他總不能先拿喬。意思喝兩杯，是給大家面子，也是給大家行個方便。

江枝纖細修長的雙手端著櫻桃木的托盤，走上前，輕聲道：“我給你熬了醒酒湯，還有胃藥。”說完，便將托盤放在床頭柜，然后拿起胃藥，輕輕的放進周淮律的里。

隨后坐在床邊，將周淮律的頭靠在自己肩膀，倒了些溫水給他送服藥，夫妻三年，早就私下學了不按手法，在他喝酒后，幫他腹部和胃部緩解酒后的不適。

周淮律就待在的懷里，此刻，他們像極了恩的夫妻。

待按了十分鐘后，輕聲道：“我給你喂醒酒湯。”

說完端起醒酒藥，想要喂給他喝。

卻被周淮律接過，伴隨著他那句低沉的嗓音響起：“我自己來。”

他端起碗，一飲而盡，然后把碗放在托盤，拿起枕頭靠在背部，沒有繼續依賴在的肩膀，江枝看著空的手，眼眸微，輕輕的抿了抿。

的指甲嵌掌心里留下了月牙彎發紅的痕跡。

掙扎好久后，似乎是用盡了全的力氣，在他面前，主提起那個人的名字：“我今天聽蘭雙說，裴子舒回來了，你知道嗎？”

昏暗的臥室，只有他的呼吸聲。

開關就在抬手，卻不敢打開，怕看見他閃爍的目，也怕看見他眼神里那不為人知的神。在這場等待回答的倒計時里，的心思是熱沸騰的，說不上是心還是胃，一陣又一陣的熱浪翻涌而過，怕聽到那句肯定的回答。

可他沒有任何的回應，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但是江枝想，他應該是知道的。

畢竟那天晚上，裴子舒的電話，或許就是通知他，回來了。盡管他沒接，但是裴子舒會想盡辦法告訴他。

因為這才是裴子舒，讓別人難，是的為人守則之一。

這不是對裴子舒的偏見，而是周淮律和結婚的事，裴子舒知道，卻又在半夜給已婚人夫打來電話，江枝不敢去細想其中的用意。

又像在那場暗里，當聽到周淮律親口承認喜歡后的第二天，裴子舒就特意把這個事告訴。

記得那天，裴子舒帶著幾個姐妹，將團團圍住，居高臨下，高高在上道：“江枝，你拿什麼和我爭？又拿什麼和我比？”

是耀武揚威、是炫耀、是勝利者在吶喊百年好合的口號。

而則只能勉強維持面不掉眼淚、不再畫他，是最后的驕傲。

如今，裴子舒忽然回國了。

江枝握住周淮律的手，垂眸看去，骨節分明的無名指上沒有婚戒的痕跡，著他的手，像害怕，像擔憂，害怕屬于自己的東西要被奪走。

就在出神的時候，周淮律忽然睜開了雙眼。

以為他睡著了，下瞬，聽見他說——

第4章 “你會和我離婚嗎？”

“明天要去祖宅，早點睡吧。”

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原來為這次的對話畫上的句號，是不容再問，不容再深究。

明明他沒睡著，也聽見問的問題，但是關于裴子舒他就是不愿提起，不愿回應，這是不在意，還是自始至終，沒從他的心里走出去？

他應該是胃緩解好了，酒也稍微醒了，從床上撐起，往浴室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再次消失在眼前，只有浴室燈是亮著的，江枝坐在側，自嘲笑笑。

-

周家祖宅位置位于半山腰，勞斯萊斯從正門進，車牌自識別，自打開大門。

車子只能開在院落門口，下車后，周淮律和江枝要走上臺階，傭人打開徽派雙開大門。

進這道門后，映眼簾的是中式的院落，像小型的花園。古古香的院落。亭臺樓閣，假山流水，這僅僅是一進院。

繞過一進院后，是二進院。現在不過早上九點，傭人們正在二進院修剪羅漢松，還有二進院腳下，那用恒溫水養的數千條錦鯉。兩旁是游廊和天井，各種花雕的檐廊，十分細。

整個祖宅，不僅分為院落，正廳和餐廳、起居室、都不在同個位置，需要穿過連廊往另一走去。每個人的房間臥室，都有個小院落。

是私、亦是家族的秩序。

是步行到正廳就要花費將近十五分鐘的時間。

期間傭人們都低頭問好，在這里，每個人都不能多言，不能多說，當離正廳還有小段距離，看見門口幾雕花木梁時，嚴肅的覺瞬間就從腳底心竄上頭皮。

往前走，這時，忽然無端端想起江遠修的話。他曾說周家規矩多，但他不知道的是，吃飯長順序，那只是皮，為周家的長媳，要遵守的更多。

還記得，初次去周家時，拘謹。

傭人跪地換鞋、吃飯時十幾個人的餐廳，愣是咀嚼都沒有聲音，碗筷到一起，不可避免發出的敲擊聲，在安靜的餐廳里響起，都能稱得上是冒昧的舉。

小到坐姿、大到眉眼高低的講話、連喝茶也有喝茶的規矩、為了討周家老人歡心，江枝嫁過去前，還特意去學了好久的茶藝功夫，一杯茶愣是給琢磨出幾分新意。

盡管這些規矩不是為而定，但和周淮律結婚快三年，還是沒能適應，甚至有些恐懼去周家祖宅。潛移默化下，也變得小心翼翼，十分講究，和他結婚開始，就覺得無時無刻都有一群人注視著的一舉一，稍有不妥的，就會被放大出來。

想到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正廳前，江枝原本是挽著周淮律的手，在這時候，卻悄無聲息的松開了。只因有次，周淮律的母親說：“夫妻親，也是私下里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牽手，也是不合規矩的。盡管心里有不滿，卻也知道這并非針對，而是人家祖輩的規矩，嫁給周家，不好再我行我素，畢竟也不常來。

待進去后，傭人伺候換鞋，放眼去，老宅沒有任何一點現代化的建筑。

包括正廳是用無數雕花梁柱子矗立而。從八米高的頂上垂下的宮廷花燈，客廳奢華又古典，木制結合現代的沙發，布局是三加二加二，客廳正中央，木制墻壁上是名人的繪圖。

偌大的客廳，只有沙發、茶幾、另擺了幾種珍稀植，還有兩邊宅的石獅。

窗戶是鏤空雕花樣，不過上午十點，全部著窗欞灑了進來，碎在地上顯得格外寧靜。

周老爺子去世后，這個家就由周淮律的父親，周鴻羲當家。

但周還在世，除了公司的事，家里的大小事，都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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