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娘娘久病不起,某種程度上何嘗不是在對皇上不滿?
那位害得良妃娘娘丟了皇嗣,皇上顧著馮妃腹中的皇嗣不幫良妃娘娘討回公道,良妃娘娘不滿是理所當然,但誰這世上不論誰錯了,皇上都是不可能錯的。
再說,皇室慣來涼薄,已經失去的皇嗣總是不如還在的皇嗣重要的。
皇上能夠補償良妃娘娘,卻不會低聲下氣地去哄良妃娘娘。
良妃娘娘的這個病,要是再拖著不痊愈,恐怕是要失去圣心了。
許久,殿依舊平靜,在張德恭以為皇上不會再有吩咐了,正準備退下去時,時瑾初忽然偏頭看了一眼楹窗邊擺著的木槿花,他問:
“回去了麼?”
雖未指名道姓,但問的是誰不言而喻,張德恭立即回答:“已經回了。”
時瑾初輕頷首。
張德恭琢磨著皇上的意思,斟酌著問:“儀人昨日才宮,心底恐怕彷徨得厲害,皇上不如去聞樂苑陪陪儀人?”
時瑾初掃了眼張德恭,沒順著他的話應下,而是好整以暇地問:
“今年新上貢的碧螺春還剩多?”
張德恭是知道當初在蔌和宮中的一番對話的,仔細思忖后,才謹慎回答:“年初時,皇上給坤寧宮、重華宮,還有蔌和宮各賞了一包,其余的都還在庫房中。”
時瑾初垂眼,語氣平淡:“都給送去。”
他說得輕描淡寫,張德恭卻沒忍住地朝他看了一眼,掩住心底的訝然。
這碧螺春是貢茶,每年產量,也就意味著分到后宮的量也,每年也就那麼幾個妃嬪能得一點,皇上對儀人倒是大方。
“其余貢茶也都給送點去。”
話落,時瑾初想起子進宮探良妃那日,連雙鞋都是不合腳的,他不由得輕瞇了瞇眼眸:“朕記得庫房中還有兩匹云織錦緞和木凌鮫紗?”
張德恭了然皇上這話是何意,笑了聲:
“皇上記真好。”
時瑾初懶得搭理他:“連同那匹蜀錦一起給送去,其余的你看著辦。”
張德恭心底腹誹,該賞的都賞了,他還有什麼看著辦的?
再怎麼腹誹,張德恭也是忙不迭地應了下來,親自去了一趟后宮,但沒想等到了聞樂苑時,儀人居然還在休息。
張德恭瞧了眼天,攔住準備轉去醒儀人的綏錦和秋鳴:
“人主子既然睡了,就別吵醒了。”
聞言,綏錦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畢竟瞧著姑娘的模樣,當真有點心疼,舍不得起姑娘。
而秋鳴則是掩飾不住的愕然。
皇上有賞,居然沒讓主子親自出來謝恩,秋鳴忍不住地呼吸快了一點。
張德恭沒管秋鳴在想什麼,他不過是眼瞧著皇上對儀人是滿意的,便也對儀人釋放了點善意罷了。
將皇上賞的東西都給秋鳴,張德恭意味深長道:
“皇上還是惦記著人主子的。”
秋鳴喜不自,整個聞樂苑的宮人也都連忙跪下謝恩。
張德恭沖著綏錦和秋鳴拱了拱手,才轉離開,他說的是實話,皇上是惦記著儀人沒錯,但也僅此而已。
賞的東西再貴重又如何?依舊比不過升一個位份。
但不論如何,憑著儀人的姿,這聞樂苑的燈籠應當也是要亮一段時間的。
懷著這個心思,張德恭一路趕回了養心殿,只是沒想到某人住了他:
“什麼反應?”
張德恭吶吶道:“奴才去的時候,儀人還在休息,奴才便沒有打擾儀人,將東西放下就回來了。”
“在休息?”
問出這句話時,時瑾初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間景,尤其某人耐不住時低泣的模樣,他眸底微不可察地稍暗了些許。
張德恭忙不迭地應了聲。
時瑾初瞧不出緒,淡淡地點了下頭。
邰諳窈不知養心殿的對話,一覺睡到了傍晚,還是秋鳴領了晚膳回來,綏錦才醒了。
睡得有點懵,朝楹窗外瞧了一眼,見外間日有點暗,不由得問:
“什麼時辰了?”
“酉時三刻了。”回答的是綏錦,順勢替拿來裳。
浸的帛巾敷在臉上,邰諳窈眸底終于恢復了清醒,依舊有點懨懨的,整個人都提不起勁,晚膳也只簡單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木箸。
秋鳴見狀,忙忙將前賞賜的事說了出來,說到最后,還低了些音量:
“奴婢將東西都整理好放庫房了,奴婢瞧著皇上賞了好多貢茶,其中還有碧螺春,奴婢記得今年皇上只賞了幾位娘娘,瞧數量,皇上應當是將剩下的茶葉都讓張公公送來聞樂苑了。”
聽見碧螺春三個字,邰諳窈指尖不著痕跡地輕了。
秋鳴還在細說碧螺春的貴重,邰諳窈只覺得渾都不自在,仿佛又想起昨日夜間的景。
若無其事地打斷了秋鳴的話,轉移了話題:
“你今日出去后,可有什麼收獲?”
秋鳴話音一頓,綏錦不解地看過來,今日秋鳴出去時,就有點納悶,但知曉分寸,什麼都沒有問。
秋鳴面有點凝重,晦地看了主子一眼,才低聲:
“奴婢打聽到了,本來主子宮,皇后娘娘是有意讓您住蔌和宮偏殿的,是敬妃娘娘道,聽聞主子往日不好,如今良妃娘娘又病重在,還不如這合頤宮僻靜,更適合主子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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