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吧,果然被賴上了,非讓捎上倆婦子回去。嘖,麻煩,公子喜清肅,馬車里還從沒坐過人!
可又一想,馬車后面放著大花瓶,只能慢悠悠的走。三公子既然急著回去,那就只能把馬車給自己了。
賈衡臉洶洶的,不好看。
影之下,只見是個二十一二歲的颯爽男子,墨發高束,濃郁雙眉,一邊眼睛大一邊略小些,單眼皮,很好認。魏妝抬頭看,一下就認出來了。
果然是忠心耿耿的侍從,一口一個不離他家公子!
前世謝敬彥雖然親,卻過得清湯寡水,魏妝與他分居多年,早都忘了與他一起是何覺了。謝左相位極人臣,在朝廷中權重崇,偏偏宅蕭寂,整個盛安京無人不知。可這個賈衡吧,比他的主子還要寡淡,前世三十四五了仍是個。
這會兒年輕,瞧著還是俊朗,氣勢咄咄卻也灑落。
換到從前的魏妝,大抵會害怯懼,讓沈嬤出面言語。但此刻的魏妝比起賈衡多活了那許多年,事當然圓潤。
魏妝瞥了眼對面的馬車,聽出話中之意謝敬彥不在里面,心里頓然踏實了下去。
初初重生回來,對他的印象仍是吐暈倒前的一幕,滿腔憤懣,還沒想好現時怎麼迎對他。
就說呢,怎會好心派馬車來接,羅老夫人諸事不離出門第,謝府本就瞧不上外州府屯監的出。前世在船上顛簸挨凍一夜,到了京城寒冷加劇了生怯,從一開始就顯得拙促。
這次卻好,竟能恰逢路過的謝敬彥專車。
魏妝記得謝家在江南道的祿田糧米,一直是二房負責的,應該是湊巧上了。
既然能重生,那麼過程遭遇與上輩子略有差異,也不奇怪。
魏妝便看上了謝敬彥那輛豪適的馬車,能在他馬車上躺臥一夜,總比在風的船艙里顛簸來得舒服。
有心想要刁難一番賈衡,便搭手略施一禮,啟口慢言道:“幾年前小見過謝老太傅與三公子,老太傅的氣度令人崇敬。這次老夫人邀我京,我有心盼見識一番謝府的隆德尊。卻沒想到,老夫人請來的客人,在這位賈哥哥眼里卻是‘隨便什麼子’,委實聽得慚愧。”
呃……那怎敢?
賈衡耳朵一,雖然猜測三公子必不悅此,但他也不敢拂羅老夫人的面子。沒想到啊,這子區區幾句話就能如此說道,聽得他都斂起眉頭。
賈衡不由得定睛看向魏妝,魏妝泰然揚起下頜來。但見婀娜姿,桃花般的,慵妝傾髻,在肩背垂下一縷長辮,纏著荷的蔓紗,如同水中仙娥。眼神也不知避諱,就那麼水澄澄地迎向自己,并不忌憚被誰人的打量。
就真……真心得稀罕。
分明看著似水的,但又莫名含幾分氣在里面。這份又又韌的曼妙,竟然讓他堂堂八尺男兒都拒絕不了。
咳。賈衡頗懊惱地清理嗓子,沉緩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姑娘著急京,可這馬車后廂里裝著給老夫人祝壽的花瓶,一路得穩當慢行,怕誤了姑娘時間。要不是走得慢,我們公子也不會先行騎馬回京了。”
魏妝偏是坐定了謝敬彥這輛馬車了。前世嫁給他過得不順心,今番從此時此刻起,就絕不為了他而吃半分苦、半分屈。
就要坐在他既有絨毯防風,又舒適減震的馬車里趕夜!
魏妝盈盈輕語道:“總比耗在河船上要好,慢就慢些了,還請賈哥哥幫忙把行裝搬上來吧。”
話畢,揩起袖邊,不容拒絕地讓道一邊。
賈衡怔怔地愣住,這個子不僅得嬈,怎麼還……使喚自己使喚得這麼順手。
明明是示弱卻像發號施令,最關鍵那稱呼“哥哥”,竟喊得他開不出口拒絕。
看起來怕是不好應付,之后公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吃得消。
可是吧……反正一路回去馬車空著也是空著,三公子若問將起來,也怪不得自己。人是老夫人請來的,為的也是給他擋怡淳公主選婿!
賈衡腦袋昏呼呼,嘩啦地從自己的馬背上躍下來,招呼兩名家丁去船艙里搬東西了。
第4章
出發時帶的東西不多,家丁三下兩下就搬進了車后廂里,賈衡又不甚樂意地把幾盆花也搬到了前面。
魏妝瞅著他干活賣力卻滿臉不愿的矛盾樣,心里舒坦幾分。剛重生回來,吐昏倒的余緒縹緲,對謝敬彥的怨氣還未消散,不他,就削磨一下他忠心耿耿的侍從罷。
香金茶的花蕾渾圓,著喜慶的金黃,暹羅金雀葉片鮮,輕輕搖著。
魏妝看過去,這幾盆花在當下可不常見,分外珍貴,一路上呵護得,可見前世對初訪謝家的憧憬。今早上天氣乍冷,竟連暖爐子都舍不得自己烤,愣是挪去了花盆旁邊,就唯恐上的花骨朵兒凍傷了。
此刻搬進這般暖和的車廂里,卻是全然不必再擔心。
魏妝和沈嬤如愿悠然地坐進了車里,舒適地慢吁了口氣。
謝敬彥的馬車可不止是豪適,但見敞闊的空間里擺著簡雅茶,檀木小屜中還有他收起的象骨圍棋。那就是個乘坐車中,還能有沉靜心思獨自對弈的男人。
而四壁矜貴奢昂卻低調的錦緞裝潢,一看就出自功勛士族。車舒適的暖意中,兼有一只屬于他的高澈淡雅縈繞,人心神愜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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