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韶音著他掌心之，不由吃了一驚，“送給我”

生了一對俊俏的杏核大眼，驚訝時微微挑著看人，便顯得濃睫愈發卷翹如扇，眸澄澈一如琥珀。

李勖不防在澄亮的眸中看到自己的面孔，趕偏開視線，直接將那掛墜遞到了手中，語氣略有些滯道：“我沒有什麼好東西可以送給你，能拿得出手的唯此一個。這是我阿母的，不過是普通的青玉制，還你別嫌棄。”

韶音反應過來，他說的阿母不是荊氏，而是他的生母孟氏。

他忽然將生母的贈與自己，是因為今日荊氏失了禮數，沒有給自己回贈見面之禮麼

韶音其實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倒是還記得。若是旁的東西也就罷了，偏偏是生母，韶音自己也是年喪母，自然知曉這東西的分量。

明明已經與他說過了，先試婚三月，若是不，自當離絕各過，他卻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自己……韶音握著這小小的青玉玦，一時只覺有千斤重，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收下。

李勖見沉默，面上浮起微笑，聲道：“你說過的話我都記著，收下吧，這只是送給你的見面禮，與旁的事無關。”

“那好吧”，韶音輕聲道，“我一定好好收著。”

待到三月之后，我離開前再還你就是了。

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到妝臺前取出一方致的手巾函，將這枚青玉玨小心地收其中。

小小的玉函開啟又閉合，帶出一濃烈的芳苦味道。

李勖看見，將青玉玨與王九郎贈送的香囊收在了一。

是夜月如水，許是下午睡多了，韶音躺在榻上竟了無困意。翻來覆去幾個回合，察覺到旁之人似也沒有睡著，便問他道：“你也睡不著麼”

良久沒有聽到回答，韶音心里疑，翻了個過來看他，卻見這人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正看著自己，冷不丁地開口道：“怎麼了”

韶音嚇了一跳，很想踹他一腳，一想到他送給自己的那塊青玉玦又忍下了，“我睡不著，咱們說會兒話吧。”

又是一陣沉默。

韶音出手去，了他堅的胳膊，他方道：“說什麼”

韶音翻了個白眼，“什麼都行，說點有意思的。”

李勖似是思索了一陣，之后才道：“你知道輕騎兵在山地林中作戰有幾種打法麼”

……

韶音沉默片刻，“說點別的呢”

“有一種戰船名為赤馬舟，船狹長，以丹砂涂紅赤之，行駛時迅疾如飛，于江中劈波斬浪，一如駿馬奔馳，很是壯。”

韶音聽到這句“劈波斬浪”不由又想起了來時那暈船之，急忙道：“你別說船了，我聽得惡心。”

“你每年夏季都要去會稽，還沒有適應乘船麼”

韶音一怔，剛想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每年都去會稽避暑的，不待開口卻已經想明白了。迎親那日，他就騎著馬行在自己的車前，當時的對話，想必是聽得清清楚楚。

想到此，韶因心里忽然涌起一微妙的恥，好像是時當場被自己的夫君抓住了現行一般。不過這恥只是在心頭一掠而過，接著便是一懊惱之。

從前的日子過得多快活，泛舟若耶溪，舞劍稽山上，琴竹林中，醉酒明月下……賞不盡的四時幽景，道不盡的冠風流，談笑往來皆是一時俊杰，而自是這一眾人中最耀眼的一個，是眾星所捧之月、百鳥所朝之！

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還沒有過夠，就被迫來到京口這寒傖之地，住在這樣一座簡陋寒酸的茅舍之中，短短幾日，所見盡是荊姨母、趙化吉和趙阿萱那樣的鄙之人。這種覺，就好比是從神仙窟一下子墜落到了強盜窩，令對往日時的懷念里還摻雜了一“當時只道是尋常”的失落和委屈……韶音想到此不由哼了一聲，使勁兒蹬了一下。

李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哼、一個蹬兒弄得有些驚訝。只是問了一句何故暈船，為何是這種反應

還不待他想明白，便聽氣哼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與那趙阿萱是一對青梅竹馬，喜歡你，你也喜歡！”

這話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直接從暈船轉到了青梅竹馬，李勖實在不解，卻出言糾正道：“我不喜歡。”

他想，若是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他倒也不怕。時時幾乎為砍柴、打獵、賣草鞋這些生計之事填滿，哪有時間談說。及至長，雖也有一段年輕俠的歲月，那勁頭也是都用在了行軍打仗之上，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耽擱至如今才娶妻家。

韶音卻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又哼了一聲，再度轉了一個令人猝不及防的大彎，只聽理直氣壯道：“你有你的青梅，我也有我的竹馬，咱們扯平了。”

……

李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想說的是這個。

房再度陷寂靜。

大紅的喜被、錦帳依舊簇新無痕，承塵上懸掛的紅棗、桂圓只能靜靜地垂著。

今夜月甚明，過綃紗照進來，幾乎能看清楚圓潤耳垂上細小的絨。的額頭潔飽滿，生得一副聰明相，下連接著一只秀的鼻，鼻尖微微上翹，在月下泛著瑩潤的一點輝。玲瓏而有，此刻微微咬著下，像是在跟誰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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