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山腳。

楚若在涼亭沒等多久，就看見薛翎們的馬車到了。

和薛翎一道來的還有兩個，一個丹杏眼落落大方，另一個小家碧玉則顯得怯些。

薛翎介紹道：“這位是南平伯家的獨謝瑤芝，那位是司天監蔣監主的妹妹蔣怡，年紀都比你略小一些。”

楚若微訝，原本只是想請表姐找幾家貴做個見證，想不到表姐神通廣大，連司天監蔣家的人都請來了……

司天監歷來察觀天文、占卜吉兇，這次異象若能引起他們注意，說不定會事半功倍。

這般想著頷首道：“謝妹妹、蔣妹妹。”

謝瑤芝和蔣怡同時回禮：“見過安寧侯夫人。”

楚若道：“二位妹妹不必拘禮，若不嫌棄，喚我名字就是。”

二對視一眼，謝瑤芝爽朗道：“好，那瑤芝就斗膽喚一聲楚姐姐了。”

薛翎在旁邊啐了口：“斗什麼膽，平日可沒見你這麼裝樣。”

謝瑤芝笑得打跌：“別拆穿我嘛，誰讓薛姐姐你總說楚家表妹弱，我這不是怕嚇著人家嗎？”

“就你貧～”

薛翎和謝瑤芝拌了兩句，蔣怡也在旁邊掩笑。

這和諧的氣氛，一看就知幾人關系極好。

楚若陪著寒暄兩句，四人就準備上山。

這邙山大半地方都是先帝陵，守衛森嚴，只在山腳起了座寺廟，喚做邙山寺。

這邙山寺雖遠不如前朝南山寺、本朝護國寺出名，但因風水極佳，也有許多人來上香。

廟門口，遠遠就見幾個大和尚在那兒等著。

“阿彌陀佛，來的可是晏府家眷？”

三不約而同看向楚若，后者上前道：“正是，不知幾位大師是？”

領頭的大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老衲及合寺僧眾大將軍駐邊退敵大恩，此番恩故前來，理當為謝，還請幾位隨老衲寺。”

話一落，幾又驚又喜。

要知道這邙山寺的和尚可高冷得很，前幾年相國夫人來上香，都搭不理的。

像今天這麼鄭重還是頭一回！

楚若深知這是晏家一拳一腳軍功掙來的，正斂衽：“多謝大師。”

四跟著和尚，進了廟門，廟里人來人往香火鼎盛。

們先到大雄寶殿參拜，隨后了幾支簽。

“瑤芝姐姐，你不嗎？”蔣怡問了句。

謝瑤芝無所謂揮手：“不用了，我又不求什麼，就到外面等著你們。”

楚若也隨意搖支簽出來，看也沒看給廟祝。

倒不是不信這些，而是沒心。

自打廟，就一直留意四周，往日聒噪不停的蟬鳴沒了，飛蛾蟲蟻也像一夜間都消失了般……

正走神，忽然聽見蔣怡驚喜的聲音：“我的簽文出來了，是上上簽！太好了，這樣兄長定能安康、長命百歲！”

原來是替兄長蔣不疑求的。

這也正常，兄妹倆父母早亡，自小相依為命。

全靠蔣不疑被選進司天監，從灑掃小廝一路爬到司天監主的位置……

而另一邊的薛翎，卻拿著簽文面有些怔愣！

蔣怡湊過去一看：“人心好惡苦不常，好生羽惡生瘡……天，這是下下簽啊！”

簽文之意是說人好惡之心反覆不定，心悅之時猶可生出羽，厭惡之時卻渾長滿瘡疤。

薛翎求的還是姻緣簽，這豈不是說未來的夫婿……

謝瑤芝忙道：“薛姐姐莫急，這肯定是簽文解錯了，你堂堂承恩侯嫡，哪個不長眼的敢三心二意？”

可的勸不起毫作用，薛翎慘笑道：“這姻緣簽不是給我求的，是給我娘……”

眾人頓時面驚愕。

楚若抿！

難道說，這簽文之意，是說姑母未來發瘋與姑父承恩侯有關嗎？

按下心中震驚，輕聲道：“表姐，這簽文一家之言，不可全信，再說姑母后還有楚國公府，父親是不會看著吃虧的。”

薛翎聽了這話臉才好看些，可還是呢喃：“這些日子父親常不在府上，我就是因為擔心，才替娘來求了一支……”

楚若拍拍的肩膀，這時大和尚神凝重走出來，捧簽文的手還有些抖。

“三夫人，您……要不重一支？”

這話一出，眾人都愣了。

佛門圣地，求簽問卜，哪有重的道理？

然而那和尚臉上表不像說笑，楚若上前問道：“大師，敢問先前那支簽，有什麼不妥嗎？”

不問還好，問起來那大和尚手中簽文如有千鈞重：“這……三夫人，請跟老衲來。”

那大和尚把引到一個僻靜的云房里，這才緩緩呈出那支簽：“敢問三夫人，您求的是什麼。”

楚若也未瞞：“求問夫君前程。”

“那、那便對了……”大和尚著手將簽文遞給，“‘亡神劫煞禍非輕，機關算盡一不’，老衲在此寺廟二十年，從未見過如此兇險的卦相！”

然而楚若看見‘機關算盡一不’那幾個字，立時心喜：“大師，這是否說我夫君未來一無所？”

若真如此，那造反焚城、死爹爹一切都不存在了！

可大和尚只是一個勁兒搖頭：“問前程往往只能看一個流年，再長是看不見的，何況這亡神劫煞，不亞于七殺破軍的兇險，命主的卦相是看不分明的！”

楚若有些失：“大師，你們佛門最信命，難道命真的不能改嗎？”

“阿彌陀佛，一命二運三風水，許多事生來便是注定。但要說改，也未嘗不可，前朝那位王爺本只有二十壽數，可至今未故，想來也是另有妙法……”

楚若知道他說得前朝那位攝政王，可他在十幾年前就下落不明了！

輕嘆一聲，不再執著：“多謝大師，那這簽文……”

大和尚會意：“三夫人放心，老衲定不會向外一個字。”

楚若點了點頭，剛邁出云房，忽然間天旋地轉，大地似乎震了一震。

可只是瞬息又恢復如初。

回頭向大和尚，只見對方臉上也閃過困之，但以為是錯覺沒放在心上。

深吸口氣走了出去，薛翎迎上來問：“怎麼樣，那大師和你說了什麼？”

楚若搖頭：“沒說什麼，剛才……”

“剛才怎麼了？”

幾人都一臉茫然，像是完全沒有察覺。

楚若心頭一沉：“沒什麼，先回去吧。”

四各自上了馬車。

從邙山寺出來，剛走過一小段，外面一陣。

接著玉張道：“姑娘，您快看！”

楚若掀開車簾，只見一條小河里，大片大片的魚自殺似的跳上岸，還有蛇蟲鼠蟻爭先恐后往外竄……

最恐怖的是一條碗口細的巨蛇，幾乎快要撞到們的車轅——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