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瑾禮看著賬本上的印著的掌印,懵了懵,猛地想起商云婼之前說的話。
他只以為是賬房記錯了或者有下人手腳不干凈,從沒想過會是嬸娘的問題。
他不死心地問賬房:“真的是嬸娘親自來取的銀子?不是的丫鬟或者小廝嗎?”
賬房先生揚起忠誠得略顯古板的臉說:“千真萬確,剛剛這200兩是堂夫人親自蓋印取走的。”
巨大的震驚讓儲瑾禮說不出話來,他轉頭想離開,又轉了回來,快速地翻著前面的賬本。
上次他的取款是400兩!
他什麼時候取過400兩這麼大額的數?
上次他好像是給表妹送去了200兩吧!所以每次他找嬸娘取錢,嬸娘轉就在賬房里取了翻倍的數額?
怪不得商云婼說每年他名下的花銷都快趕上府上整年的開銷了!
嬸娘,竟然如此誆騙他,誆騙府里的銀錢?
所有的信任都在慢慢崩塌瓦解,他現在就要沖過去質問嬸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一轉,清瘦俊逸的影擋住了他的去路,正在崩潰邊緣的儲瑾禮沒好氣地說:“走開,別擋路。”
儲硯眉梢微眼睫低垂,掩住了眼里一瞬霾,再掀起眼簾時,眼里是一片澄清:“嫂嫂請哥哥過去。”
已經走出去幾步的儲瑾禮腳步微頓,他回過頭來詫異地問:“請我,為何你傳話?”
儲硯不答反問:“現在去找嬸娘,想盡理由讓你相信,哥哥難道想一直被蒙騙,不想知道真相嗎?”
儲瑾禮皺眉審視著他,這個平日里聽話又膽小的庶弟,如今怎麼突然條理清晰頗有見地的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定是商云婼教他的。
儲瑾禮已經掉轉了方向,朝著慕晨軒走去,上不滿地警告著:“你最近跟你嫂嫂是不是走得有點太近了?”
儲硯低眉順眼地說:“哥哥是怕拜堂的事暴嗎?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這話給儲瑾禮的所有話都噎住了,就好像住了他的命門,再不敢多說一句了。
——
慕晨軒里此時肅靜得有些詭異,儲瑾禮四看了看,一個仆從差役都沒有。
他納悶地跟著儲硯的指引走到了湖邊亭子前,狐疑地看了看儲硯。
怎麼覺他像是這個院子里的主人,自己了客人?
他還沒等開口質問,一聲輕的聲音響起:“是夫君來了嗎?”
順著聲音去,亭子里商云婼一席葵素紗禪,端坐在墨石茶臺后,廣袖輕揮舀起沸騰的滾水,澆在茶壺中,在裊裊升起的水霧中猶如謫仙。
儲瑾禮也輕輕應了一聲,便走了過去,在正對面坐下。
天暗了,商云婼看不真切前面的人影廓,只能出素白纖細的手指將茶杯往前推了推。
儲瑾禮剛想手去拿,儲硯將茶杯拿起,放在儲瑾禮面前,頗有禮貌地說:“哥哥請用茶。”
儲瑾禮的臉沉了沉,悠悠地開口:“你倒是將這里當自己院子了。”
儲硯立即站起退后了一步,謹小慎微地站定在一旁,小聲說:“阿硯不敢,只是想幫嫂嫂遞茶給哥哥。”
他越是這樣,儲瑾禮就越有莫名的火氣想沖他發,他重重地放下茶杯,還沒開口,就被商云婼輕的聲音截住。
“好了夫君,別嚇唬阿硯,他只是想幫我。”
儲瑾禮那口氣瞬間憋悶在口,吐不出又咽不下,狠狠瞪了儲硯一眼說:“話你也傳到了,我跟你嫂嫂還有話說,你可以走了。”
商云婼:“夫君,阿硯也不是外人,沒有什麼需要避著他的,我想跟夫君借兵一用。”
對儲硯的那點悶氣被借兵的言論掩蓋了過去,儲瑾禮咽了咽口水問:“你一深閨婦人,借兵干嘛?”
商云婼微蹙了眉頭,有些煩“深閨婦人”這個形容詞,但也沒糾結在這上面。
問道:“我上次跟你說的,要你記下自己支取的賬,夫君可記了?”
提起這個,儲瑾禮頷首:“嗯,我剛剛找嬸娘取了一百兩,結果賬房那里卻記的是二百兩。”
商云婼吃驚地說:“怎麼敢的,直接翻倍地貪啊?你們之前誰都沒發現嗎?”
儲瑾禮:“嬸娘管家一直好的啊,侯府的一切開銷也是都能拿得出來的,我是真想不通,怎麼就突然間府里沒有銀錢用了?一百兩現銀都取不出來了。”
商云婼嘆了口氣:“夫君,侯府早就被掏空了,你知道不僅是中飽私囊這點銀錢,那鋪子的利潤貪了多嗎?”
將今日去查店鋪一事詳略有當地簡單說了一遍,像楊二姑娘和那個小伙計的那種小曲直接忽略了。
商云婼:“那個掌柜的說有兩套賬本,我怕被銷毀了,到時候我們就真沒證據了,所以夫君,可以借我兵嗎?”
儲瑾禮沉了半晌,猶豫道:“這……有點為難。”
商云婼語含崇拜地說:“我聽說夫君讀兵法,能調兵遣將,真想見識一下你的英姿。”
儲瑾禮瞬間直了背脊,拿出了參將的氣勢,大手一揮:“不值一提,那都是我兄弟,一句話的事,行,你把時間地點告訴我,我提前部署一下。”
商云婼悄悄在背后給儲硯比劃了一個握拳的姿勢,示意拿下。
儲硯垂眸咧了咧角,掩飾住了笑意。
——
儲瑾禮前腳離開去宴請他的兄弟們了,吃完飯就正好去幫取賬本。
商云婼已經將有問題的店鋪都告訴了他,就是還不知道他們要怎麼銷毀賬本,也擔心怕打草驚蛇。
正焦慮著,小廝來報,說有人拿著玉佩來索要賠償。
商云婼趕命人將他請進來,心里也打著鼓,不確定他來是真的要賠償金還是明白了的意圖。
沒一會單鈞辛就到了院子里,請了安之后,雙手奉上的玉佩:“大娘子,小的來取賠償金了。”
商云婼角沉了下去,低聲問:“你看不出玉佩比賠償金值錢嗎?”
單鈞辛稍稍抬眼,也低聲答:“自然看出了,不但看出來,還帶來了您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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