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公主出降

的姿態和作，好像在招呼過路的小狗。

可等燕渠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腳下的步子，已經不自覺朝靠了過去。

天邊，半弦月正高懸于空，淡如白水的月灑落在烏黑的發髻上，仿若一層曼的輕紗。

的廓，在不甚明亮的線裏被模糊、被沒，若非上還氤氳著一點茱萸酒的辛辣氣息，幾乎像是神下凡。

燕渠垂下鋒利的眉眼，盯著視野邊緣那抹華麗的裾，問：“殿下想說什麽？”

趙明臻似乎不滿足于這個距離，又上前了兩步，才在他面前昂起頭來。

輕聲開口，吐氣如蘭：“燕將軍知道，我們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麽時候嗎？”

這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燕渠的指尖，卻忽然像被針刺了一般，發麻、發。

他在袖底將指尖攥掌心，一字一頓地答：“廿九那天，臣自是會與公主相見。”

九月廿九，聖旨落定的婚期。

趙明臻垂著眼，角輕擡，似乎是在笑，削蔥似的手指，忽然往面前山一般的男人肩膀上搭了一搭。

“嗯。”的聲音很輕，也說不上鄭重：“那個時候，你我就是夫妻了。”

在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這件事上，兩人雖未言明，但卻達了驚人的默契。

正式賜婚的旨意降下後，燕渠也未再和在私底下見過面。

只是……

燕渠擡起黑白分明的眼珠，若有所思地看向近在咫尺的趙明臻。

從在紫宸殿公然拒婚開始，直到現在，與他相見的每一面，都是有意圖、有目的的。

那麽現在，突然提起婚事，又是為了什麽？

燕渠一向直來直往，便是在戰場上也如此——相比迂回繞後，他更喜歡正面阻擊，奉行的準則，從來都是一力降十會。

他直接開口：“長公主想說什麽？總不是與臣來調的。”

“我想說什麽？”趙明臻複述了一遍他的話，忽然吃吃地笑了兩聲：“本宮只是想提醒將軍，莫要把重要的事給忘了。”

的表輕松，若不知的人瞧見了，也許還能讀出一似是而非的。

可話的尾音，卻是一點點沉了下來，帶著敲打的意味。

聞言，燕渠輕哂一聲，說不上是失、還是理所應當，只道：“長公主且放心，燕某不曾忘記，你我這場親事，是因何而。”

他有權無勢，而有勢無權。

他與的婚事是不得已結下的利益同盟，而非兩相悅。

趙明臻擡了擡下：“沒忘就好。這樁婚事已是勢在必，本宮不希，有任何人來破壞它。”

月下，燕渠淺麥的皮被照得微冷，眼神更是凜冽：“那長公主今日耳提面命，是想要臣做些什麽？”

“燕將軍是聰明人，本宮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趙明臻頓了頓，在黑夜裏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反應。

“本宮手底下，也有些可堪大用的人。到時候……就拜托燕將軍了。”

嘆惋般道：“新婚不久，就讓妻子獨守空房，總得給些補償才是，燕郎，你說對不對？”

——

節宴結束了，議論聲卻沒停。

除卻長公主與那輔國大將軍的婚事將近以外，今日席間，皇帝似乎還有意無意地，和邊重臣提起了整飭廢弛已久的科考之事。

不過這些，趙明臻暫時都拋之腦後了。

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鸞轎——的意識雖然清醒，酒勁上來，卻還是有些累的。

所幸的鸞轎布置豪華、空間寬大，躺七個趙明臻也綽綽有餘，幹脆就合上眼簾，靠在墊上瞇了一覺。

長公主府離宮城自然不遠，即使馬車為了照顧的睡眠行進得很慢，也只花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殿下醒醒，殿下……”

碧瑛的聲音響在耳畔，趙明臻這才托著痛的額顳緩緩起。可等攙著碧瑛的手下了鸞轎、走進公主府，一擡頭，卻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等等。”趙明臻頓足，隨即皺起了眉，環顧四周道：“本宮的公主府怎麽這樣了？”

目所及，皆是新鮮的布置——廊外栽了新的花樹，古樸的立柱纏上了紅綢，就連飛檐上的鴟吻，也不知是誰，給它都戴了朵花。

碧瑛掩著笑：“殿下這話，說得好生奇怪。婚期將至，公主府當然也該妝點起來了。”

趙明臻忽然愣了一愣。

方才在席間，還在和燕渠侃侃而談，并不把廿九這日當是什麽了不得的日子。

然而此刻，看到自己悉的居忽然有了新鮮的布置，趙明臻才終于有一點，自己就要親了的實。

就要……婚了嗎？

和那個男人？

趙明臻扣在碧瑛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良久，方才回過神來。

——

九月廿九，諸事皆宜。

卯時未至，長公主府的侍從，已經有條不紊地忙碌了許久。

長公主平日治下甚嚴，這樣的大日子，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更是恭謹異常，生怕出一錯。

寢殿，紫檀雕首燈架上，兒臂的紅燭汩汩燃燒，照得滿堂紅彩。

趙明臻端坐鏡臺前，側過頭，看向窗外。

天空通而澄淨，無有一一毫遮蔽的烏雲，殘月仍舊掛在半空，但已然可見，今天會是一個豔高照的好天。

趙明臻轉回頭來，凝視著菱花鏡中的自己。

已進宮拜別了皇帝太後，這會兒，就要改妝正式出降了。

雖說是改妝，但也和重新折騰一遍沒什麽區別。

七八個喜娘正簇擁著，描眉的描眉綰發的綰發，而手上再忙碌，口裏也不忘吹捧著。

“哎呀，殿下的眉眼，真真是生得極好，我這眉黛都不知該怎麽落了，怕污了殿下的好。”

“奴家服侍過這麽多貴人娘子，可沒見過哪位，有咱們長公主這通的氣度。”

“咱長公主的婚事，更是一等一的天作之合！奴家思來想去，這滿京城的世家公子哥，還真就只有那燕將軍的本事、樣貌，能配得上長公主殿下！”

聽到這兒，趙明臻的眉心微，隨即從擡手在一旁的匣子裏抓了把金瓜子，直接就塞到了邊喜娘的手裏。

喜娘們忙手忙腳地收下了，臉上是止不住的笑。

“多謝長公主！”

“謝長公主賜賞——”

“大喜的日子，這麽客氣做什麽？”趙明臻卻對著鏡子，似笑非笑地問們：“本宮……只是想問一問，你們當真覺得，我與那燕渠，是天作之合？”

有喜娘立馬就要討好著張口，被旁的其他人悄悄拽了拽袖子，才慌忙收聲。

拍馬屁的話雖然是張口就來，但是京中對于這對新人，會是佳偶還是怨，其實早有議論。

一個是貴的金枝玉葉，出門要坐轎、沐浴要牛；一個是草莽出的糙人，餐風伴飲、落牙和吞。

誰聽了心下都有數，這兩個人，迥異、天生不配，縱然一時的新鮮可以讓他們走在一起，早晚還是要飛狗跳，分道揚鑣。

當然，這些話是不可能在今天說給趙明臻聽的。

皇帝賜婚，有幾個腦袋敢這麽說？

為首的喜娘覷了一眼這位素有驕縱名聲的長公主，見神平靜，沒有一一毫新嫁娘該有的赧或喜悅，忽而又想起了，曾公然抗婚的舉。

不過，到底還是見人見得太多，喜娘了把冷汗，很快轉過思路、另辟蹊徑道：“能尚公主，是臣下的福分。殿下您這般金尊玉貴的人兒，到哪兒不是蓬蓽生輝呢？只要您願意，與誰都是天作之合。”

雖然張開了口，但這喜娘心裏還是忐忑異常，垂著眼連頭都不敢擡，生怕說錯了話被公主發落。

好在，話音剛落，就聽見了一聲很輕的笑聲。

松了一口氣，擡起頭，見雪亮的鏡中，趙明臻笑靨明麗，整個人下意識又是一慌，趕忙又低下了頭。

這位長公主實在……實在是生得過分麗了。

的眉梢眼角，每一都秾麗得恰到好，今日盛妝如此，只是輕擡角，都足夠攝人心魄。

低著頭的喜娘心裏驀然有些恍惚。

誰說聖旨賜下的這一對，一定會是怨偶呢？雖然這麽說太淺，但單憑這位長公主的容貌，恐怕，很難有哪個男人不心吧？

有一個人能心，這姻緣也算了一半了。

趙明臻不知這喜娘心中所想，只往的手裏又抓了一把金瓜子。

沒人不喜歡聽好聽話，何況這奉承話的分寸掌握得確實很好。

不管下降于誰，都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能尚公主，是燕渠的福分。

時間湊，喜娘們趕慢趕地服侍趙明臻完了全部的妝容，又佩好了整副頭面。

趙明臻起，注視著鏡中盛氣淩人的自己。

直到碧瑛在旁小心翼翼地催促，才終于挪開視線，擡步走到嫁前。

這吉服，華貴到以的份來穿，都有些僭越了。

不過，很喜歡。

趙明臻出手，緩緩過嫁上綴著的最大的那顆明珠。

這不只是嫁，更是地位與權力的象征。

“服侍本宮更吧。”收回手，淡淡開口：“莫誤了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