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的是實話,但張知序怎麼聽怎麼不舒坦。
-還是裴公子更好些~
他怪氣地學說話。
-真那麼好,也沒見他多激你的救命之恩。
陳寶香很樂觀:不著急嘛,慢慢來,我現在已經是王神醫的師侄了,有的是機會跟裴郎再見面。
還裴~郎~
張知序直撇。
-別看了,等人家號脈吧。
他掰過陳寶香的腦袋看向王壽。
王壽已經號了三炷香了,越號神越凝重。
“他這脈象是很奇怪,尺脈弱于寸、關二脈,短急而促,如釜中沸水,浮而無——原是將死之相,可每隔半炷香的功夫,脈象又會變得短跳如豆,厥厥搖,數有力。”
“我見多了活的或者死的,獨沒見過這樣將死不死的。”
孫思懷聞言就踹他一腳:“你才要死呢,會不會說話。”
王壽很委屈:“師兄,咱們這兒沒有外人我才說的實話,他這況比程將軍還兇險,若非一直拿普靈草吊著,氣早就絕了。”
孫思懷閉眼,臉很難看。
王壽連忙找補:“若能尋得師父當年說的那味妙藥回魂丹,興許還有救。”
“用得著你說。”孫思懷沉聲道,“我收到消息就派人去打聽了。”
“那,若真能尋著,師兄能不能也分我一顆?”
孫思懷氣笑了:“你上門搶我就算了,還連人家的救命藥都想一起搶?”
“這怎麼能是搶呢,有多的就用用嘛……好了師兄,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去看看程將軍?”
“去不了。”孫思懷一甩袖,“你也知道固元陣法傷施針者的元氣,一月只能行一次,我方才已經施了一次,你等下個月吧。”
王壽急了:“這哪,拖不到下個月了。師兄,程家跟張家可是要聯姻的,你豈能將事做得這麼絕?”
“你來之前我施的針,什麼我做的絕?難不我放著人躺在這里不救,非得等你來下命令再?”孫思懷氣急,抄起藥杵就要砸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王壽連忙抱頭,“這不是還有你徒弟寶香麼,讓來施針,你在旁邊幫忙看著點也行。”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都看了過來。
陳寶香還在看熱鬧呢,冷不防迎上好幾道期盼的目,懵懂自指:“我?”
“你……”孫思懷遲疑地問,“會固元針法?”
“會。”張知序替答,“師父教過,但我學得不是太好。”
“那豈敢用在人家程將軍上,這不胡鬧麼。”
“師叔說了,程將軍是個寬宥之人,眼下已至絕境,只要我盡力一試,好壞都不會怪在我頭上。”張知序微微一笑,“是吧,師叔?”
王壽連連點頭:“是,來之前我們就說好了的,師兄,這你總不能推辭了吧。”
孫思懷看了陳寶香好幾眼,見很是篤定,也只能跟著起:“那先過去簽狀子,說好了無論如何都不會遷怒于我徒兒。”
“師兄放心。”王壽立馬帶路。
一行人出門上車,陳寶香很是忐忑。
-大仙,我真不會施針。
-放心,給我。
-這次你不會突然消失了吧?
-不會,至這個月不會了。
張知序有些悵然地看了一眼后越來越遠的張家。
從前生在其中他覺得抑不自由,如今用陳寶香的眼睛來看,才終于覺出這連綿宅邸的壯觀和百年積攢的不易。
-大仙,真能救下程將軍的話,咱們要多謝禮合適?
陳寶香興地掰手指:能比之前的八十萬錢還多麼?
回過神,張知序似笑非笑:能救下的話自然比這更多。
但是可惜,他不是沖著救人去的。
王壽已經按照他默的《藥經》傷藥卷派人去鄉下采收藥材,他和孫思懷也被請進了程槐立的院子。
“將軍有吩咐,無論何時救治,都必須有四位醫在場。”程安朝孫思懷和陳寶香拱手,“還請兩位勿怪。”
孫思懷脾氣差,扭頭就要走,王壽連忙拉住他,賠笑道:“我也在這兒陪著你,師兄。”
“我的固元針法不外傳。”
“是,我知道,但那針法深奧,豈是大家看一眼就能學會的。再說了,有他們看著,萬一出什麼問題,也有人給寶香作證不是?”
孫思懷皺眉看向陳寶香。
這娃他從未教過,真當這麼多人的面施針,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
他想給使個眼找由頭離開,可對面那娃卻是氣定神閑地道:“師父,我可以的。”
有那麼一瞬間孫思懷甚至覺得自己看見了年的張知序,穿著一青白的藥袍,稚的臉上著別的藥都沒有的自信和從容。
“這是馬飛草。”他懵懵地將一盒子藥遞了過去。
陳寶香接過,打開盒子先往自己肩上塞了一把。
旁邊的管事原還想檢查檢查,一看這作,當即閉上了。
張知序等了一會兒,等到右肩的傷口沒什麼痛覺了,才捻起銀針。
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無法按照之前的想法直接扎死,相反,還要十分認真地辨癥選位,兩指下針,針尖不彎不斷,捻轉嫻。
孫思懷看得呆住。
幾位醫連連點頭:“姑娘妙手。”
程安也放下些戒備。
“神醫,您要的草藥。”去尋藥的小廝回來,興地道,“上天保佑,這最難尋的生草竟在遠郊的村子里就有。”
王壽接過草藥,對著陳寶香默好的藥經看了看,外形描述確實毫不差。
他又扭頭問孫思懷:“師兄,這生草是能斷毒養的那個吧?”
孫思懷敷衍地瞥了一眼就點頭:“是。”
“太好了。”王壽立馬親自去碾,又佐了幾味藥,一起讓人煎了送回來。
“等等。”程安道,“我先喝一口。”
陳寶香有點張:大仙,這藥?
張知序哼笑:無妨,又沒有毒。
-啊?
很是意外: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往藥里下毒?
著銀針的手一頓,張知序驟然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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