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重姒晃了晃神,有種詭譎的不真切涌上心頭。當舒得到通知,快步走來時,這種覺沖上巔峰。
舒是戚家軍大將,在太元六年戰死沙場,父皇還悲慟哀思,親自寫了悼詞。
那靈堂謝重姒是親眼見過的,乍一看個應死之人好端端朝行禮,不可思議地后退一步。
按道理,謝重姒神志不清下突然發難,舒自保,未曾傷,昏迷了也是自己的事兒。但舒還是歉疚地開口:“臣莽撞了,出手傷了殿下,還請您責罰。殿下現在子還好嗎?”
謝重姒平復了很久,心里驚濤駭浪過去,才淡淡地回他:“不礙事的,將軍。是本宮夢魘了,與你無關。敢問這是何?”
“此乃姜莊農戶。”舒解釋道,“您昏迷不醒,護軍不好前進,隨行太醫便吩咐微臣就近找戶人家,讓您歇息會兒。”
遠方依稀可見巍峨城墻,護城河上穿梭的水運船只旗幟飄飛,是繁忙的錦繡紅塵。
舒接著道:“都就在五里開外呢,近,就算明兒清早出發,不到晌午便能京。殿下今日也乏了,不如好生休憩。臣同這家人已商量好了……”
謝重姒收回遠眺的視線,等舒說完,才問道:“今兒什麼日子了?從谷中至此,已有月余了吧?”
舒點頭:“是,正月十四,一個半月。”
謝重姒掐算著道:“太元三年,正月十四,也快過完年了。”
“哎是!這家嬤嬤方才還拿發糕和豆餅,分給咱們呢。”舒嘆一聲,“殿下要是緩過來了,也來嘗點吧,不比京中致,但勝在地道。”
舒并未對“太元三年”起異,謝重姒終于確定,可能……回到了曾經。
十五歲那年,恰從鬼谷歸帝京。
歸來時,正月十五,上元佳節。父皇臨時起意,再者也是借這位皇風頭,來一這氏族權勢,給安排了浩步攆,從南門九合門起,沿朱雀大街北上,直金闕。
大齊始祖皇帝起于微末,假借不南方氏族勢力,導致如今家族盤踞、尾大不掉。當今可謂是吃夠苦頭,同他們半撕破了臉皮。
至于還剩的另一半臉皮,則是虛與委蛇的納妃、選乃至聯姻。別的不說,宮里頭那位蓮嬪,就是出自江南有名的氏族秦家,頗得恩寵。
但上輩子與謝重姒特別不對付。
父皇給了這榮寵,自然也會讓為眾矢之的。
昔年朱雀長街的帝鑾駕,銀鈴清脆,帷幔紗垂,兩羽掌扇若翎,四架并驅開道。
排場雍容,也招搖招恨。
謝重姒打定了主意要低調行事,用了晚膳后,斟酌而道:“將軍,或許是最近風寒,頭疼得,本宮想多休整幾日,后日再起,可好?”
舒犯了難:“今晨微臣剛得到命令,陛下要最遲明晚抵達都。”
他低了聲:“陛下有安排呢!禮部想必都備好安排妥當了!”
謝重姒萬分理解地點頭道:“那確實不好改行程。”
轉頭晚上睡前,熄滅火爐,打開窗,只穿著薄薄單,就著大半時辰的寒風遙天上圓月,終于不負眾地打了個噴嚏,然后心滿意足地重回床上躺下。
翌日,醫師前來問診復查,大驚失——小殿下發熱了!
和舒都急了熱鍋上的螞蟻,舒立刻去請示皇帝,得到個“自行安排,以殿□□康為首”的指令,方才松了口氣。
臥房厚重的布簾被掀開,北風灌屋,專替謝重姒問診的醫師,端著熱水走了進來。
在江南素有“妙手神醫”的譽,隨著這支隊伍也有小半年,但對小殿下的病束手束腳。
皇室口徑統一,都說爾玉殿下于熙茗谷的大齊第一道觀,為國祈福。可事實上,這位殿下卻是先皇后遇刺時,中寒毒,不得已連夜送往鬼谷醫治。
寒毒寒毒,不得風寒。尋常人最多咳嗽發熱的病癥,在小殿下上,得要命。
醫憂心忡忡地替謝重姒了,診脈道:“按道理這幾日不算太冷,爐子火也旺,不至于突然病倒……”
“休息休息就好了。”床上,謝重姒捂在被褥里,只留雙靈的眼在外,細聲細氣地道,“小錦,不早了,去睡吧。”
醫小錦把完脈,將謝重姒的手腕小心放回棉被里,好背角,道:“那草民去同將軍商量一下。”
這般生病,還坐步攆。開玩笑!
自己病人自己心疼,小錦告退后就腳步匆匆離去。
又過了幾日,謝重姒的風寒,才蝸牛爬得好了起來。先是不再發熱,然后咳嗽止了,隨從們才敢把拎出來用厚裘裹了,塞進不風的馬車里。
這輛低調的馬車不不慢,踏著晨出了姜莊。這戶人家的老婦人不知謝重姒份,但很喜歡,是塞了六個銅錢給歲,說順意平安。
謝重姒在車里無聊,拿銅錢卜了幾卦,都是福禍相依的預兆,也半信半疑,全當討個樂子。就這麼打發時辰,臨近晌午時,隊伍終于進了九合門。
年關時,都人本來就多,達富貴什麼都有。
謝重姒的馬車實在是太過其貌不揚,擱在路上,路人都懶得多看,更別提這個時辰,在墨韻樓上對弈的清客和世家公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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