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低就高來畫垣,
原來春心無不飛懸。”
周是安頭一回細聽唱詞,音的一“不飛懸”的“不”字,念唱地,像是在心弦上不期然一撥,利落穩準,又不銜泥帶水。
“是睡荼蘼抓住釵線,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牽。”
一曲唱罷,周是安抬腕看表,才夜里兩點不到,他難不就這麼再干坐幾個小時?
頭一遭發覺,難熬得呢。
夜盡不到頭,天且未明。
作者有話要說:
昆曲選段出自 牡丹亭·尋夢—【懶畫眉】
第9章 第三章、冬至夜會(3
12月22日,冬至,恰逢周是安歷生辰。
他剛回城,還沒由著自己想些什麼,一通電話,被家里喊回去了。
周秉承再過一個年頭就七十古來稀的年歲了,當初頭婚沒幾年,發妻就去了,隔了三年,按老話說,續弦了如今的妻子,也就是周是安的母親。
姚麗珍顧及繼子周是臨的心,結婚好些年都沒有決定要孩子,直到周是臨走出了母親過世的傷影,也漸漸接了這個繼母,姚麗珍才為周秉承生下這二小子,兩個兒子繼而差了十歲有余。
尋常人家,幺子都是得寵些的,偏偏周秉承看周是安是哪哪不順意。
夫妻倆但凡為了老二辯白起來,都是“你兒子怎地怎地”,“你看看你兒子……”互相踢皮球,周是安老早就說過,他定是撿來的。
“你最近忙什麼呢?大半個月不著家。”老周同志如今沒班子可以領了,家里也就剩一個刺頭可以盡他鏟鏟。
“談生意,出差。”
周是安眼皮也不抬,落座后,瞅一眼給他茶水的小姑娘,家里的一個生面孔。
姚麗珍給他介紹,“你大嫂給我們新請的一個住家保姆,小田。”
對方口音不是本地人,年紀也就二十出頭,怯生地與周是安簡單打招呼就徑直回廚房了,姚麗珍拽著兒子吐槽幾句,“人老實本分的,干活也麻利,我讓你大嫂不要找了,偏不聽。這也就罷了,小姑娘一進門就喊你爸爺爺,喊我,……”
姚士比老周小上個八歲,將養得也還算好,即便六十出頭,可除了孫兒,還沒旁人這樣老實地稱呼過,喊,給我老了。姚麗珍委屈道。
周是安挑眉,笑意難掩,“難不喊老周爺爺,喊你阿姨,差輩了!就一個稱呼,瞧你計較的。”
“喊你叔叔,你樂意啊。”
“樂意啊,喊叔叔多好聽啊。”周是安渾不吝,腦子里浮想聯翩,想著小田與言晏年紀差不多,喊他叔叔,他樂意得很。
姚麗珍朝親兒子一唬臉,示意他在父親面前別渾!
今天是周是安的生日,姚麗珍讓他待會哪兒都別去了,“晚上你大哥一家過來,一家子好久沒在一起吃頓飯了,你正好生日。”
“我可以理解正好的意思,就是順便嘛。”
“啊,不順便還特為你,你多難會一面啊,人家是定時回來看父母,你倒好,我們得定時喊你回來,你!”老周酸他。
“我做什麼,又不缺胳膊的,好得很。”周是安難免有點落寞之,孝道擱在眼前,他也不能只去想兒長了。
小汪車子還在外面等著,周是安原打算回來個面就走的,眼下父母都下了令,他也不好違逆了二老的心意,打電話給小汪,收工吧,車子他不用了,今兒早點放小汪下班了,回去陪陪朋友。
左右今天也算個節。
*
一個晚上,周是安回絕了多方的約請,包括謝禮賓在的幾個本地的代理商、秦之惠那邊,幾個私下來往篤的老友,皆一樣的說辭,家里有安排,實在不能掃了父母及兄嫂的興。
其他人都還算,唯獨馮淮生那廝。
電話、微信沒折騰,意思再明白不過,讓周是安在家里速戰速決,哥幾個等著他來開場呢。
不去了,老爺子這邊實在不開。周是安搬老周擋拆。
……
半小時沒過,馮淮生又給他來電話,掐掉一個再來。
周是安擰眉,舉著手機,沖大嫂馮淮寧抱怨,“有你們馮家這麼不依不饒的人嘛?”
“你不說你們二人臭到一塊去了。”大嫂懟回來。
周秉承臉不大好,顯然很認同大兒媳的話,狐朋狗友。
話是這麼說,可是也不能任由人家一番意地這電話一通通地打。
周是安起接通,他還沒怨懟什麼,馮淮生那邊就先惡人告了狀,“你那個小妹妹是個什麼狗脾氣,話還沒講三句,就罵人了……”
周是安聽馮淮生絮叨了不,云里霧里的,先不論他怎麼想的起來給打這通電話,周是安好奇得很,“罵你什麼了?”
“‘滾、蛋!’……你丫的看著那麼水靈的一個姑娘怎麼這麼沒水準呢。罵人呢!”
呵~~,周是安能說什麼,務必說些什麼的話,也只能是:
干得漂亮!
*
往年的冬至,外婆總是一早起來就開始忙晚上那頓。兒、孫輩坐下吃的時候,不過覺得是一頓家常便飯,可是老太太里里外外只有一個人,言晏記得外婆時常念叨一句話:一日三餐,忙著忙著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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