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陪著姜顛打過兩次點滴,就要準備回家過年了,剩下的一次囑咐他找同學一起去,姜顛沒吭聲,固執地問:“你真的回家去相親嗎?”
忍無可忍,解釋:“我們劃分下重點好麼?我是要回家,但不是為了相親才要回去。其次,別說我不會去,就算我真的去相親,也不無不可啊,反正單嘛。”
“我在追你。”他不高興了,眉頭微蹙,“不要去相親。”
故意逗他:“我媽很煩的,我不去的話,會一直在我耳邊念叨念叨。”
“那也不要去。”他彎腰湊到面前,帶著點撒的意味。
程逢忍不住笑了,推開他的臉。
臨行前一晚,戴寶玲幾人都到程逢家里吃火鍋,這還是黃第一次來郊外的別墅,左看看,右,被裴小蕓拉著出了臺,還一步三回頭地著。末了,他握拳道:“等我將來賺錢了,我也要買一棟這樣的別墅,最好就在神家旁邊,還可以和當鄰居。”
裴小蕓:“你知道這一棟別墅要多錢嗎?”
比出一個數字,黃的眉抖了抖,頓時沒骨氣地說:“沒事,實在不行我就先問神借點。”
“程程是你神啊?”
“嗯吶,前不久剛晉級的。”
裴小蕓莫名有些心塞,輕嗔了他一眼,轉頭就走。
黃追上去,拽住的手腕:“怎麼了?”
“沒怎麼,我有點累了,你去找神玩去。”
“哎喲這是吃醋啦?”黃一個大嗓門,客廳里的幾人紛紛轉頭。
裴小蕓趕把他拽回了臺,細聲細語地說:“你小點聲。”
“好好好,我聲音小點,你是不是吃神的醋了?”黃摟住細細的腰,“哎喲,我這還不是因為你?如果我能和神當鄰居,這樣你就可以經常和竄門啦,我也可以經常找阿顛打球了。”
“什麼?和姜顛有什麼關系?”
黃一不留神說,趕搖頭:“不是,我太想和阿顛一塊打球了,好久沒打,手了哈哈。”
裴小蕓狐疑地看他。
不遠,陸別剛好進門,金從他后躥出來。黃看見,一個健步朝里面沖:“哎喲我兒子來啦!”猛地一撲,把金抱在懷里。
大金一臉嫌棄地往外面鉆。
陸別叉著腰大笑:“廉若紳你還真是第一個生撲我家小可的,不過能讓它都避之不及,你也是非一般人啊。”
“閉。”黃不肯撒手,強行抱著金的脖子蹭,“你好惡心,給這麼一只大家伙取名小可。”
“不喜歡就滾啦,別把我家小可蹭臟了。”
“你特麼是不是皮了?”
“來啊來啊,打一架嘛!”
陸別起袖子,正要沖上去,余一瞥,見程逢端著菜從廚房里出來,生生地拐了個彎,朝走過去。
“你好狠心啊,我不就是一不小心給戴寶玲套了話嘛,不就一不小心給廉若紳知道了你和阿顛那些小九九嘛,你竟然慫恿我家老頭子把我送去上什麼鋼琴修課,哎喲氣死我了,知道我這陣子過得有多慘烈嗎?”
程逢瞟他一眼:“讓你長長記,記得以后說話之前先深思慮下。”頓了頓,又問,“修得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一些覺?”
“哼,還不賴吧。”他下意識地點頭,過了會反應過來,又炸,“反正我不管,你欠了我好幾個大人,盡管給我記著!”
“行呀。”程逢眉眼都是笑,“黃年后要開始錄歌出單曲了,他自己寫的歌,你想不想做鋼琴伴奏?”
陸別噘,瞪了半晌,沒吭聲。
程逢拍拍他的肩:“當了那麼多年老大,連個大嫂都沒撈到手,你不?還是趁早收收心改行吧?如果你想開音樂工作室做幕后,我可以幫著說服你爸。”
陸別肩膀一塌,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你覺得我行嗎?”他撓撓頭,“我沒認真做過什麼事,這麼久了,都快覺得我什麼事都做不了。”
程逢抱著手臂打量他。
以往覺得他不務正業,退出舞臺后,才逐漸明白,有些喜歡和熱的東西,或許當做興趣會相對簡單快樂一些。好比站在了世界最高的舞臺上,卻突然發現,觀眾只是為crazy買單,卻不是程逢,他們理解不了舞蹈中的靈魂。
獲得了功,卻失去了快樂。而陸別只是固執地守住了自己的一寸天地,哪怕只是彈丸之地,他也握住了自由。但相應的,他也失去了一些,比如變得自我懷疑,缺自信。
生活總是這樣的,給你一部分東西,就會收回一部分東西。
“能不能做事是你自己決定的,不是我。”見他神疲,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現在還來得及,這段時間好好想想,想清楚自己要什麼,等我回來再說,嗯?”
陸別點頭:“你真的要回去相親啊?”
程逢:“……”
為什麼他們都這麼關心這個問題?
吃飯的時候,黃也執著于裴小蕓要和人相親這個事,一臉不耐煩,把碗筷弄得哐當哐當響,裴小蕓一邊攔著,一邊面紅耳赤地低聲解釋,好不容易才讓他消了火氣。
突然,陸別夾了一只紅油辣椒蘸過的牛丸給姜顛:“阿顛你怎麼不吃,都那麼瘦了,吃那些蔬菜可不行哦,男人會沒力氣的嘿嘿。”
程逢擋住他,接了那只牛丸,自然而然地說:“他不能吃。”
裴小蕓問:“為什麼不能吃啊?”
一桌人神各異,戴寶玲沒忍住笑噴了。
程逢強行救場:“我記得……額,他好像不能吃辣,對吧?”
裴小蕓左右看看,若有所思地瞄了眼程逢,又瞄了瞄姜顛,不說話了。一個小曲很快就過去了,他們幾個人都很相,彼此聊起天來也沒什麼約束。
吃過飯后,裴小蕓就不走了,留在程逢這里過夜,明天一大早和回老家。戴寶玲喝了酒,不能開車,也留了下來,所以最后還是程逢負責送那三個“瓜娃子”回家。
黃和姜顛很識趣,早早地在市區下了車,去游戲城買玩了。
程逢不疑有他,把姜顛送到小區門口,開了鎖,卻不見他有反應。等了一會,轉頭看他,果不其然姜顛也在看。
“明天記得去掛點滴,要按時吃飯,不許不吃。你這個年紀都有胃病了,要是落下病,以后可怎麼辦?”放輕口吻,跟他好好說話,“上回的事,我知道你都想明白了,那是他們的事,本上不能決定你的未來,也不能決定你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車里只有一盞小燈,暈偏橙,襯得面目溫,皮好得能掐出水來,紅紅的。
他看得出神。
“不早了,快點回去休息吧。”程逢拍拍他的頭,“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呀,阿顛,開心點。”
姜顛點頭,攥住的手握了握,很快松開:“你也是,新年快樂。”他打開車門,一邁,落在地上,又問,“你家很遠嗎?”
“楊懷市,開車四小時大概就能到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初五六吧,最晚也不超過初八,怎麼了?”
姜顛搖搖頭:“沒事。”他又看一眼,低下頭說,“早點回來。”
“好呀,你要是實在太無聊,可以打電話給我,但是不許總打給我。還有還有,回頭你和陸別去康復中心給孩子們彈一次鋼琴吧,他們都很想你。”
“好。”他揮手,率先轉頭。
程逢看得出他的不舍和別扭,想說什麼又好像沒說出來,想了想,不自覺笑了。倒車往后看的時候,才發現后座上有只紙飛機。
趕熄了火,爬到后座。
這一陣他生病,緒不佳,從那晚在書吧留下一堆紙飛機之后,已經很久沒送這樣滿含樂趣的小禮了。
程逢不得不承認,看到他留下飛機的那一刻,有些驚喜。與此同時,藏在心深的期許和難以啟齒的愫漸漸浮現,在心中勾勒了明顯的廓。
這一日,姜顛說: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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