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
轉眼到了年節,宮裏一連幾日都喜氣洋洋的,年三十這天剛過子時,東宮裏就忙活了起來。
昨天夜裏下了一場薄雪,配上掛在廊下的大紅燈籠,顯得年味更濃。宮們也都打扮上了,頭上帶著各的簪花,更顯喜氣。
裴宜最喜歡年節,往年在家裏的時候,這天最是熱鬧,從早上開始來拜年的人幾乎就要踏破了齊國公府的門檻。
國公爺在宮裏參加大宴,母親則著華服迎來送往的好不熱鬧,裴宜也會穿戴上自己這一年中最貴重的裳和首飾,接待各家的小姐。
若是上自己喜歡的,就笑臉相迎與人家玩鬧一會,要是上不喜歡的,裴宜看都不看一眼。
等到了晚上家中宴會,滿滿一大桌子人,更是熱鬧,等吃過了晚飯,就會和父母一起守歲。
國公爺沒有兒子,連兒也只有這一個,更是老年得,實實在在的掌上明珠,簡直是含在裏都怕化了。
配殿中
裴宜打著哈欠坐在桌前梳頭,想起家中過往,再看著宮中的年節盛景,難免有些難過。
但好在裴宜不是個意志消沉的人,眼下既然在宮裏,若是今日能在宮裏好好玩玩見見世面,也是好的,想到這些,便有了梳妝打扮的心。
“姑娘,今日喜慶,給您梳個雙髻如何,再簪兩朵花如何?”
梳頭的宮見小人兒一個,神落寞,也知道的況,猜也猜到是想念家人了,小小年紀就要遠離父母,實在是可憐的很。
想到此,宮便想逗逗開心。
裴宜點點頭:“簪花也可,但是一定要帶上些金首飾,否則只簪花,實在顯得有些素雅。”
宮點頭記下,這些天也算是知道這位姑娘的喜好了,宜姑娘喜好金銀之遠勝旁人,凡吃穿用度,若是不是金銀做,那便是最最下等的。
連宮的名字,都被改了金兒,玉兒之類直白的名字。
但太子不喜鋪張,這些年來東宮都是極其節儉。
饒是如此,這位姑娘從宮外帶來的裳首飾,全都是明晃晃金燦燦的。
東宮之中,只有住的這間配殿與整宮上下的氣質格格不,若不是男有別,太子不得的閨房,否則看見這番奢靡景象,只怕太子殿下會氣的背過去。
金兒打開裴宜的首飾盒,從中挑選了一雙金蟬模樣的發飾,拿在手中頗有分量,送到裴宜面前問道:“姑娘,用這對首飾如何?”
裴宜接過看了看,有些不滿意的放在桌上說:“這對金蟬太小,輕飄飄的,平日裏搭配裳看著還行,今日是年節,稍顯的有些不上檔次。”
這話聽著金兒咋舌,在宮裏多年,也見過公主和娘娘們的打扮,但這幾日來伺候宜姑娘才算是真開了眼了。
玉兒正給裴宜梳著發髻,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說道:“姑娘今日穿什麽裳呢?咱們雖不參加大慶殿大典,但今日穿的喜慶些也好,只是奴婢找遍了裳箱子,也沒找到一紅裳。”
裴宜想了想,自己確實沒有紅的冬裝,往年覺得紅俗氣,但今日獨自在宮裏到是也想穿紅了,也正好沖一沖今年的晦氣。
“沒紅的就找一件或者妃的吧。”
金兒聽命下去找裳,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有小黃門叩門。
“金兒姐姐,國公爺給宜姑娘送了些東西進宮,皇後娘娘吩咐我給送過來。”
話音剛落,還沒等金兒回話,裴宜就站起驚呼道:“爹爹給我送東西了,快拿進來!”
興的起,一時間忘了自己還在梳頭,頭發被扯的直疼,玉兒趕躬請罪,但裴宜擺擺手,顯得毫不在意。
快步走到門口正看見兩個小黃門把一個大箱子擡進東宮。
等擡進配殿,小黃門又從袖子中拿出一封信給裴宜:“姑娘,這是國公爺的親筆信。”
裴宜看見信封上剛勁有力的‘秧秧親啓’四個大字,眼圈當時就發紅了,接信的手都有些抖。
一晃離開父母已經月餘了,父親此時才送來第一封信,實在是讓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裴宜展開信,金兒玉兒則是打開了箱子拿出了裏面的包裹,只聽二人驚呼道:“這裳可真好看,又喜氣!”
裴宜聽不進們說些什麽,只是淚眼婆娑的看著信。
國公爺說全家現在已經在臨安安頓好了,這裏雖不如汴京富庶,但也是江南最繁華的城市。
宅子正在修葺,現在遠離汴京,這宅子還能修的更大一些。
而且這裏本就地江南,奇石衆多,國公爺走在路邊隨隨便便就能看到不奇石,已經買了不搬回家等著放在池子裏了。
看到這,裴宜忍不住笑了,爹爹就是學不會吃一塹長一智,已經在這方面吃了虧,現在看見奇石還是走不道。
另外就是快到年節,國公爺和夫人都很想。
三月前母親就在汴京城中的裳鋪子給定了件年節時穿的裳,但是因為全家落了獄,所以差了一筆銀子沒給店家,進宮那日母親也從破廟裏出來了,拿到銀子第一時間就吩咐人去裳鋪子把錢齊,趕著過年給送進宮來。
原本定的不是這件紅的,還是母親多花了三十兩銀子,人家趕工換的。
今年家裏諸事不順,雖然知道寶貝兒不穿紅,但是今年也要上上,去去晦氣。
裴宜看著書信,字裏行間都是一雙父母對兒的擔心和叮囑。
都能寫想到父親執筆時,母親定是一直在旁邊念叨著。
想到這番景,忍不住落下淚來,隨信而來的還有幾張銀票。裴宜眼淚輕聲埋怨道:“總送銀錢做什麽,現在我手中十幾萬的銀兩的銀票都花不出去。”
說罷收好書信,站起去看那件裳,金兒玉兒已經將裳展開,是一件雙層的襦。
層是牙的裏襯,外面罩著一層正紅的紗,紗上用金線繡的吉祥圖樣。
因為裏襯是淺的,所以襦的紅也不顯突兀,外面配了一件正紅短襖,短襖領口與袖口都著雪白的狐貍,看上去輕盈又暖和。
母親最是知道自己的喜好,這裳雖是紅,但是也是裴宜喜歡的樣式。
箱子中還有一個首飾盒,裴宜打開,裏面是一對金子做蝶翼,以紅寶石做子的蝴蝶,一樣兩個,每個都有半個手掌那麽大。
金子雖大,但卻做的輕盈無比,是打開盒子的一個作,盒中的蝶翼都會輕輕擺,看的金兒和玉兒嘆不已。
這首飾一看就是母親給自己搭配好送來的,眼下正愁沒有合適的裳首飾,爹爹和娘送來的東西簡直是雪中送炭。
等玉兒為梳妝好,站在屋裏,心極好的轉了一個圈,問二人道:“好看嗎?”
“好看好看!”金兒連連稱贊,看著頭頂的蝴蝶隨著腳步輕輕,金兒誇獎道:“像是……天上的報喜仙子!”
裴宜現在心大好,被金兒的話哄得捂著笑,見心好了,金兒和玉兒也都松了一口氣。
這一番打扮下來,也還沒到寅時,太子寢殿中人來人往,宮和黃門腳下簡直要生煙一般。
裴宜站在門口好奇的張,扭頭問道:“怎麽瞧著太子今日梳妝的時間比我還久?”
金兒一邊收拾桌上被裴宜擺了一桌的首飾,一邊答道:
“今日是年節大禮,太子殿下要著袞冕隨著家一起燒香祭祖,自然打扮的要久一些。太子殿下昨日不過睡了一兩個時辰就起來了,莫說殿下了,現在已經寅時,文武百早已穿戴整齊在宮門外站好了,只等著宮門打開進到大慶殿來了。”
一說這些,裴宜就來了神。
往年年節的時候父親也是要忙活整宿,然後天不亮就離開家,直到晚上才能回來與自己和母親吃團圓飯,對于這天宮裏會發生什麽事,裴宜也問過,但父親只說是參加年節大禮,的也沒和講過。
裴宜好奇道:“年節大禮都要幹嘛呢?”
金兒搖了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年節大禮上都是太常寺的人在伺候著,奴婢們湊不上前去。”
裴宜點點頭,接著問道:“那太子什麽時候出發啊?”
金兒:“現在就快了,姑娘一會就能看見殿下穿著袞冕的樣子了,哎呀,可威嚴了。”
金兒說的一臉憧憬,連帶著讓裴宜心裏也升起一期待。
加上還想問問太子自己能不能在宮裏玩玩湊湊熱鬧,所以就搬了個小板凳,在配殿門口暖簾後面坐著,只等著太子從主殿出來。
坐著做著裴宜就又困了,止不住的打著哈欠,一雙杏眼漉漉的,看著像是哭過。
每當犯困的時候就把暖簾掀開吹吹冷風,冷風吹得久了,鼻尖都紅了。過了約有半個時辰的功夫,正殿終于傳來聲響,裴宜估著是太子要出來了,趕起走到院子中間。
此時天才剛剛要亮,天漸明,東宮裏卻漸漸安靜下來,火紅的燈籠在廊下照出一個個小小的紅圈。
裴宜踩著紅圈一步步朝著正殿走,快走到正殿時又掉頭往配殿走,來回走了有兩趟,便聽見正殿暖簾掀開。
回過頭去,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姜都知扶著暖簾,太子著袞服青羅,服上繡著山形與龍形,頭戴冕冠,前後都有白珠九旒,比家的冕冠低了一個檔次,但這天底下能帶冕冠也也只有家和太子二人。
趙恂本就神俊朗,仙風道骨,此時一席袞服更襯的他周有一帝王之氣,頭上的冕冠讓他上的疏離更甚,看的裴宜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見站在廊下,趙恂開口道:“可有事?”
趙恂頭戴冕冠,不好低頭也不好做作,此時雖是對著裴宜說話,但眼神卻還是冷漠看著前方,這眼神,讓裴宜有話都不敢說了。
裴宜低頭盯著鞋尖,輕聲道:“今日是年節……我想出去……”
短短的一句話說得這樣磕磕絆絆,裴宜好恨自己這個樣子,平日裏雖算不上伶牙俐齒,但也是在誰面前說話都不膽怯,怎麽一到太子面前就不會說話呢!
還沒等說完趙恂輕飄飄低頭看了一眼,眼神在上有片刻的停駐,隨後冷聲道:“今日進宮人多,你就待在東宮不要隨意走。”
說罷就前擁後簇的走了,只留下裴宜,在紅燈籠的影子著太子離去的方向,默默生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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