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林垂眸靜默了片刻,抬起頭,目澄凈地凝著瑟瑟,嘆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又最不喜在說話時被人打斷,若是我還沒說完,你母親派來救我的人到了,那怎麼辦?”
瑟瑟:……
怎麼辦?就把你丟出去殺了祭天!
就不明白了,干凈清爽的一個男人,怎得這麼婆媽墨跡。
徐長林扶額深思,突然眼睛一亮,道:“你過來。”
瑟瑟咬了咬牙,苦大仇深地走過去,心道,這徐長林要是再出什麼幺蛾子,就一拳掄過去給他把頭打,讓這貴公子知道一下人心險惡,主找上門的娥可能有毒……
好在,他沒出幺蛾子,只是讓瑟瑟躲在那繪著遠山松竹的三疊屏風后。
“等人來了,我讓他走,他走后我再說,這樣就不怕被打斷了。”
他將手上琴弦,曲音流瀉,若緩風幽然,桃花簌簌墜落,喧囂漸遠,宛如用音符織出了僻靜的世外桃源,讓煩躁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溫姑娘,你為何會突然來找我?”
瑟瑟靠著屏風,不說話。
徐長林又問:“長公主跟你說過宋家的舊案嗎?”
瑟瑟回:“說過。”
徐長林饒有興致地一笑:“哦?是怎麼說的?”
瑟瑟又不說話了。
徐長林也不急,指尖輕攏慢挑,曲音毫不,邊彈邊說:“我只是隨便問問,說不說隨你。”
他這般,倒讓瑟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是些不的陳年往事,出了這道門,不會承認自己說過什麼,既然只有他們兩人,那又有什麼說不得?
于是,瑟瑟將自母親口中知道的那段關于宋家舊案的往事簡略復述了一遍。
語罷,誰知徐長林卻笑了,笑聲中含著幾分譏誚。
“長公主真是厲害,糊弄溫姑娘的本事一流。”
瑟瑟不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難道就從來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嗎?是,長公主的故事說得合合理,可偏偏了一些……那就是,在這個故事里,和裴家究竟扮演著什麼角?”
“當年長公主和裴家都是權傾一時、和黎宋兩家平分秋的宗親外戚,黎家大傷元氣,宋家被連拔起,有皇子的后妃皆勢頭大減,朝堂之上被重新洗牌,裴皇后和長公主可是最大的贏家。可是在長公主的故事里,毫未提及裴家和,溫姑娘,你覺得這正常嗎?”
瑟瑟心了,但面上仍舊不落下風,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徐長林摁住琴弦,將要開口,又搖搖頭:“算了,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無憑無據,卻在姑娘面前說些含沙影的話,是我唐突了。”
認錯倒快,算他識相。
瑟瑟將掄圓了的拳頭收回來,正心煩意,忽聽“吱呦”一聲,門被推開了。
公主府護衛悄兮兮地探進來,躬抱拳:“長林君,長公主讓屬下來救您出去。”
徐長林將擱在琴上的手收回來,幽然一嘆:“唉,終于來了。”
護衛訝然,疑尚未出口,便聽一聲震徹穹頂的尖。
“有刺客!來人啊!救命啊!”
守著別館的衛齊刷刷涌,瑟瑟在屏風后不住地翻白眼。
你喊就喊,喊的時候,你攏著襟做什麼?一副將要迫害的良家小白花的模樣又是幾個意思?
長公主府的護衛沒有特殊癖好!能不能有點素質!不要敗壞人家府門清譽!
等到護衛被軍押走,徐長林如釋重負,無比歡快地喊瑟瑟出來,瑟瑟才意識到哪里好像不對……
“我是躲在送菜的竹筐里進來的。”
“現在送菜的護衛被抓了,沒有人把竹筐運出去,這別館外又有軍嚴看守,那麼問題來了,我……怎麼出去?”
徐長林一愣,惶然失措,心虛地偏開視線,不敢看瑟瑟的眼睛。
瑟瑟冷笑一聲,揪住他的襟,涼涼道:“如果讓母親和阿昭發現,他們八是要了我的皮。你放心,我要是活不了,我一定把你帶走。”
作者有話要說: 一頓作猛如虎,實際是個二百五。
第11章 撒
爐中焚香,名曰熏華,氣息清揚。
徐長林往香爐中又添了一張香片,抬起頭看向瑟瑟。
抱著膝蓋坐在門前,正苦大仇深地瞪著自己。
“咳……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姑娘要不要聽我的故事?”徐長林斂起袖,彎坐在了瑟瑟的邊,眸清,很是真誠。
瑟瑟頗有怨念又很是嫌棄地睨了他一眼,心道罷了,事已然這樣,倒不如弄個清楚,哪怕回去要挨頓打,挨頓罵,也不虧。
“你說吧。”
徐長林短暫沉默了會兒,浮于玉面上的淺淡笑意漸漸消失,平添了幾分悵然。
“溫姑娘也許以為我是為宋家舊案而來,可是這案子在當年幾乎是鐵案,我就算有心要翻案,可我一個外邦人,在長安中無無依,所謂翻案,不過是癡心妄想。”
這話倒真是句實話。
別說是他,就是太子也無能為力。
雖然阿昭從來不提,但瑟瑟知道,母族的案子他一直念在心里,這麼多年,他獨自廝殺,艱難長大,辛苦守著那多方覬覦的儲位,為的就是要達他母親的愿,還宋家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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