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黑，萬小滿聞著樓道里頭炒菜的味道起了床。

提起小馬扎，將“鐵口直斷”的牌子夾在腋下，準備出門揾食。

走廊里炒菜的陳阿婆用眼角撇一眼，張就不客氣。

“日蛇王，唔做嘢。”

萬小滿聽懂了，這是說懶不做事。

抬了抬自己的牌子示意阿婆，自己正準備做事去了，惹得阿婆翻了個更大的白眼。

白眼之后，氣沖沖地塞給一個紙包。

萬小滿打開，看見里頭包著個豬仔包。

“買多個豬仔包，你拿去吃，別死在我隔壁。”

萬小滿知道刀子豆腐心，出個大大的笑容。

“多謝陳阿婆，我看你面相，底閣方圓，厚大飽滿，異于常人。你晚年肯定特別幸福，子孫有出息！”

陳阿婆愣了一下，還沒樂出來，就品出不對的味道。

“你個滖，你是說我啊！”

追不上萬小滿，萬小滿已經哈哈笑著一溜煙跑出樓道。

出了陳舊的樓道，外頭是燈紅酒綠的世界。

明明一線之隔，陳舊擁的居民區，五十的商業街，涇渭分明，卻又融在一。

這就是香江了。

萬小滿從二十一世紀的地穿到九十年代的香江，已經過了近兩個月。

倒是隨遇而安，就是時常可惜師父的傳承要斷在這一代。

萬小滿師父是個玄學數大佬，紫薇八字奇門六爻，樣樣通，見知力超常才收了做關門弟子。

現下師父死了，萬小滿還沒來得及“關上門”，竟然就穿了。

哎，人算不如天算。

不過萬小滿不肯認輸，換個年代換個地方，師門照樣能重建！

只是……往近了說，當下要解決的大事就是——貧窮。

這的本尊住在深水埗的老房子里，無父無母無依無靠，萬小滿剛穿過來的時候還一病，完全是靠著鄰居好心陳阿婆的救濟茍延殘。

花了兩個月調養才終于能順利出門掙錢了。

沒走太遠，就到了廟街的夜市，進往來的人群，萬小滿提著擺攤的行頭慢慢溜達。

俗話講，天時地利人和，擺攤的位置那可是相當重要。

走了半條街，終于停下了腳步，面前是個生意蕭條的魚丸攤。

魚丸攤后面站著個壯實的大頭，那人用頸間掛著的巾了一把汗。

“瞅啥……”

他本來沒有生意正憋著氣，可看清眼前的人，這火氣卻有點偃旗息鼓。

孩在熙熙攘攘的霓虹之間往這邊張，靈的大眼睛一轉，仿若靈小貓躍在雜彩之上。

萬小滿笑了：“大叔，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呀，瞅你咋地。”

“你也大陸過來的？”大頭不惱，反而樂了，“老鄉啊，來來來，吃魚丸。”

他熱極了，不由分說塞了一碗魚丸給萬小滿。

“好吃不？不是哥吹，我手藝杠杠的，這條街里頭算頭一個。哎，不過不知道是排斥咱們地人咋地，這生意是越來越不行了，就連好些客都不見了。”

“好吃！”萬小滿咽下q彈魚丸，晃晃手中的招牌，“你送我魚丸，我送你一卦。”

大頭擺手：“我不信那個……”

萬小滿出左手，掐指而算，半晌放下手。

“你最近換過攤位吧？”萬小滿指著魚丸攤上擺著的一束花和大蛤蟆：“這兩樣東西只怕也是跟你換攤位的人讓你擺著的？”

“這……你咋知道的，這都是我新認識兄弟給我的，這金蟾蜍招財，至于桃花，”他不好意思地一笑，“招桃花的。”

萬小滿嘆了口氣：“大哥，你遇小人啊。”

“一看你就不養花，這是梅花不是桃花，你擺在臺面上招霉了。招財金蟾里含銅錢，你這只里含著一塊黑煤球。你之前的攤位正在財位之上，可現在的位置……”

萬小滿指著對面兩棟大廈夾角形的暗黑小巷：“純純的天斬煞。”

“那、那怎麼辦？”頭一改剛才的不信。

萬小滿讓他將梅花和大蛤蟆收到攤位下面去，帶他去對面百貨買了面鏡子。

大鏡子掛在攤位側面，正正擋住了暗黑小巷的位置。

這一番布置剛做好，就路過一隊旅游團。

里頭有個小孩著鼻子指著魚丸攤說好香，導游帶著十幾人一起走了過來。

說來真是神奇，不過十幾分鐘，剛才門庭冷落的攤前就圍滿了顧客。

大頭忙得顧不過來，空對萬小滿叮囑：“就在我這兒擺吧，我這里位置有多的。太靈了，不信我也得信了，我一會兒忙完可得給你包個大紅包！”

萬小滿點點頭，就在魚丸攤一側將自己的招牌支了起來。

“哇，老板，生意興隆哦。”

頭老板一見來人，格外熱：“哥好久不來顧了，來來來，還是三份？”

哥抹了抹額頭的汗，帶著哀求看向同行的瘦男人。

“阿八，大海撈針一整天，死我了。你等等我，待會兒分你吃，這家魚丸好正的。”

被稱作阿八的男人滿臉無奈點點頭，回頭剛好蹲在了萬小滿的算命攤子前。

攤子十分隨意，旁邊支著“鐵口直斷”的布招牌，面前還擺著塊布上面寫著幾排字。

左邊羅列著項目：八字、六爻、紫薇、奇門。

右邊列舉著功能：堪輿、解夢、尋人、找。

字寫的潦草，卻怎麼看怎麼舒服。

他一抬頭，就看到萬小滿眨著貓一樣的大眼睛，眼神炯炯地看著自己。

“靚仔心里有事啊，來來隨便問，我這里什麼都能看，不準不要錢。”

萬小滿搖頭晃腦推銷：“妙理藏，機緣暗自尋，你不問我不說，這迷霧不就撥不開？”

男人被作阿八就是因為他好八卦，說好聽的是好奇心強。

但他看攤主容貌俏，聲音像玉珠落在盤子上清脆，這仔說自己是大師……他心中不免打鼓。

阿八有些猶豫：“真是你算啊？”

萬小滿點點頭，老神在在：“來試試，不準不要錢。”

“先別說話，我看……你是要找人對不對？”

阿八一愣，有些驚訝：“還真讓你猜對了。”

他和剛才的仔是油麻地警署的重案刑警，正在執行任務。

他們尋找一名穿黑衫的失蹤老年婦人，已經一個月了。

本來失蹤的案子也不歸重案組來管，而這幾年油麻地區域每年都失蹤一兩個阿婆，失蹤的阿婆再也沒有被人找到，而且他們失蹤的時候都穿著黑衫。

就在今年初，有人報案說在老房子里看到了一個飄在半空中的老人家，翻著白眼，渾被人刻滿了字……

據說就是失蹤的老人之一。

這場失蹤案一下被定為了連環殺人案！

他們全警署出尋了一個月，卻毫無收獲，已經累得心力憔悴。

阿八看了看熙熙攘攘的夜市，下了決心：“行，反正算著玩玩，你說的，不準我可不給錢啊。”

“好說好說。”

萬小滿從口袋里掏出三個一元幣扔給了阿八。

“三塊錢？”阿八不著頭腦，“打發我啊？”

“教你搖卦。”萬小滿示意他把三個幣放在手心里搖晃，“心中要默念所求之事，只能想一件事，然后搖晃幾下，讓幣落下來。一共要搖六次，心無旁騖啊。”

阿八蹲在攤子前照著萬小滿的要求搖幣，他每次把幣落下，萬小滿就拿了個小本子在一旁邊看邊記。

等六次搖完，萬小滿就收起了筆。

“怎麼樣？”

“行人不思歸，獨化兄……”萬小滿皺起眉頭，臉有些為難，“用神竟然墓了。你要找的是什麼人，些信息我更好解讀。”

阿八張了張，表糾結地一拍大：“你、你就看著說，有些話我不方便說。”

“那我就看著講，這會降低準確度，不能退錢的。”萬小滿提醒，“你要找的人，是個老人對不對？”

阿八眼睛都瞪圓了，點頭示意萬小滿接著說。

“你要尋人，怕是難尋了。用神墓庫，這人的神志虛弱到了極點，命堪憂。而且空化空，就算去報警找差人也沒用。”

“兩個可能，一個是干脆就找不到，另一個就是找到的……不是活人。”

萬小滿最不喜歡算這種卦，算好的皆大歡喜，顧客一開心還能多給錢。但是這次的卦象簡直糟糕到了極點，萬小滿已經開始暗暗觀察阿八，絕不能讓對方逃單。

阿八點頭如搗蒜，臉上倒是沒有悲傷的模樣。

“去哪兒找有說法嗎？”

“尋人往西南，取像鬧事中的一個無人角落，這地方荒蕪破敗，不太妙。我勸你呢能不找就不找了，鬼爻化兄弟爻，這事還要引起爭紛的。”

“你的信息太只能解讀到這里了。一百塊，謝謝惠顧啊！”

萬小滿見阿八手掏錢，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阿八錢包還沒掏出，就聽到邊傳來一個怪氣的聲音。

“張家汶隊長，這就是你們說的全警署刑偵隊出？出來……吃魚丸和算命，當真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