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貴 “自己裹好。”

輕鶯跟著裴疏回屋，裴相的書房附近仆人本就不多，這個時辰更是無人敢來打擾，清池離書房不過幾步之遙，腳步快些半個人影都沒遇見。

幸好沒撞見人，不然捅了這麽大的簍子，還讓裴相陪自己了落湯，鐵定要被攆出相府……

盯著裴疏清雋拔的背影瞧，輕鶯忍不住嘆，縱然漉漉一，裴相的出塵氣質卻是更上一層，毫不影響。

雖然一會兒要遭訓斥，可不在乎，本就是的錯。

而且心裏還有一點點小慶幸，就知道丞相大人是最好的人，連婢掉進水裏都會親自下去救。

若是跟了一個壞主子，恐怕等到喊人來打撈，估計自己已經溺死水中了。

推開書房門扉，裴疏率先進屋，徑直走向室，不多時從裏面走出，手裏拿著一件墨黑的長披風，兜頭罩在輕鶯的上。

他半垂眉眼，冷冷道:“自己裹好。”

輕鶯原本還凍得發抖，驟然被披上一件裳頓時驚訝不已，清澈的眼珠子圓溜溜盯著裴疏，似乎下一刻便要落淚。

上全部，婢春日的裳料子本就單薄，池水一浸全部在上，勾出曼妙有致的形。

嬤嬤說，男人最喜歡人渾是水的嫵樣兒，因而要材裊娜，柳腰纖細，□□潤。輕鶯學不會別的伺候人技巧，唯獨形不用刻意培養就勝出旁人千百倍，態小卻有，十分難得，曾有人說但凡是個男人見到都走不道。

可是方才丞相大人將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僅走得道，還走得氣勢洶洶……甚至還把引以為傲的材用披風給罩得不留一隙。

這跟聽說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裴疏到底是不是男人？

輕鶯心裏嘀嘀咕咕，面上還要乖乖巧巧把自己裹粽子，披風上有淺淡的青竹香氣，就像是裴相上的氣味，清澈雅致。

垂著腦袋小聲認錯:“都怪奴婢不小心跌倒，大人罰奴婢吧。”

半晌沒有靜。

疑擡頭，發現丞相大人不知何時走進了室，站在書房中央等待片刻，換好幹淨裳的裴疏才快步走出。

“你是不小心還是刻意為之？”裴疏雙眸盯，嗓音低沉喑啞。

“最後一次真不是故意的！”輕鶯著急解釋，手舞足蹈，“要不是大人救命奴婢都要淹死了……”

裴疏挑眉冷笑:“如此說來，之前幾次都是故意的。”

“……”輕鶯瞠目結舌。

好像被套話了誒……

“奴婢知錯，再也不敢了。”

裴疏凝視著乎乎的俏麗小臉，似乎懊惱極了，微微抿起，瓣上晶瑩的水珠剔發亮，像是明的小珍珠。

可憐又可，可惜他并非憐香惜玉之人。

“所以你今天到底想做什麽？”裴疏面冷峻。

對方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輕鶯沒敢撒謊，垂下纖長眼睫小聲說:“奴婢想抱大人。”

這可是大實話。

反正丞相大人事事若觀火，與其遮遮掩掩被拆穿，不如坦承認，自己本來就是該送到裴相榻上的人……

“你想抱我一定要用這麽蠢的法子？”裴疏掃過來一眼，“難道你不能直接開口問我嗎？”

輕鶯眼睛頓時一亮，期待地瞅著男人:“奴婢可以抱大人嗎？”

裴疏勾一笑，狠心道:“不能。”

“……”

那你別讓人空歡喜一場嘛！

得知自己又被耍了，輕鶯鼓起小臉:“奴婢不會放棄的。”

聲音倔強不已，著一子誓不罷休的味道。

如果放棄自己就會完不任務，完不任務就得不到解藥，得不到解藥就會死得很難看，所以必須勾引到丞相大人！

哪怕裴疏是一堵僵且寒涼的冰湖，也要在上面鑿幾個窟窿。

有一灼熱的視線幾乎將人燎傷，裴疏垂眸一瞧，正好對上輕鶯灼灼的目，帶著滾燙熾熱的溫度，看得人心中一跳。

這些年想爬他床的人不在數，卻是頭一回遇見眼神澄澈無比，行事卻骨直白到可以用莽撞來形容的人。

眼前的分明不懂男歡，卻偏要費盡心思來勾他的。

十分矛盾。

被盯久了，裴疏不疾不徐走到案前，從書案上出幾張宣紙，又從筆架上取下一支上好的狼毫筆，一同擲到輕鶯懷中。

輕鶯連忙將件捧進懷裏。

丞相大人聲音涼薄:“罰你把清心寡四個字抄寫一百遍，抄不完不許來書房奉茶。”

“清心關羽？”輕鶯眨眨眼睛。

關羽曉得，從前仁雅堂的門前有的門神像，上面便是關公，可是關羽不是門神嗎，為什麽要清心……

“門神也會上火嗎，所以要清心？”輕鶯囁嚅。

裴疏眉頭擰得深比潭淵，一臉憐憫道:“罷了，只抄清心二字。”

輕鶯正要慶幸字數了一半，可以省不功夫呢，就聽見丞相大人又補上一句，這兩個字要抄五百遍。

整整五百遍！

“……”

手會累斷吧！

可是由不得不願意，剛何況自己犯下如此大錯，裴相只是罰抄而已，已經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主子了……

聽說從前那些被賣出去的小娘子們，遇到兇惡的主子都會被得青一塊紫一塊，像們這種當奴馴養長大的人，從小沒有挨過打，因為上不能留疤，因而格外不耐痛。

曾經輕鶯無數次想過自己以後會過上何種水深火熱的日子，自己笨手笨腳一定會挨不鞭子，卻不曾想會遇見裴疏這般清貴的人。

從府到現在，都沒有挨過一次打。

裴相是世上最好的主子。

頓時，臉上郁悶散得一幹二淨，揚起漂亮燦爛的小臉對著裴疏笑:“大人真是個好人。”

裴疏:“？”

是不是聽說要抄寫嚇瘋了？

……

細風順著十字海棠紋的窗欞飄進書房，案上宣紙徐徐浮，斷斷續續的風吹幹原本漉漉的臉頰。

輕鶯了自己的臉，已經不再，上也差不多洇幹了。取下上的墨披風，打算還給裴相，男人卻沒有接，說是賞給。

“奴婢豈敢要大人的裳……”弱弱開口。

裴疏瞥一眼:“難道你打算穿著那皺快泡爛的裳一路走回臥房？”

輕鶯試想一番那個場景，自己的裳不再完整，說不定在水下掙紮時還扯壞不布料，萬一不小心被人瞧見，的確十分不妥。

只能給自己的主子看，們是這麽教的。

“多謝大人賞賜。”福了福子，沒有再度推辭。

“退下吧。”裴疏說。

裹著披風的輕鶯正離開，才打開門，就跟無銘撞了個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無銘見到這小細作穿著自家大人的披風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仔細瞧，的鬢角有些潤，臉也泛著詭異的薄紅。

怎麽出這麽多汗，還穿著他家大人的裳！到底幹了什麽！！

瘋了吧。

無銘幾乎要尖出聲，輕鶯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沖他笑了笑，旋即攥上披風匆匆離去。

好囂張，反了了，這是挑釁，赤.的挑釁！無銘氣得原地跺腳。

進門後，見他家大人正負手立于軒窗畔，手持半卷書，斂眉垂眸，一氣度清貴，卓然俊凜。

可是誰能告訴他，他家丞相大人為啥又換了一裳，這回總沒有被潑茶水吧？

“大人，你的裳……不對，你怎麽把那件披風給輕鶯了？”

裴疏似乎不願回答，含糊其辭道:“裳破損，借遮一遮。”

聞言，無銘更崩潰了，到底在書房裏幹了啥事能讓一個婢的裳壞了？雖然答案呼之出，可是他還是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他完無缺的丞相大人怎麽能對低頭！

何況那還是個細作！

他試圖為裴相找理由:“大人，你是不是打算用男計這個小細作從良，繼而策反，然後讓以後做個好人？”

裴疏涼涼道:“我不想聽到好人二字，閉。”

無銘:“……”

他又怎麽得罪裴相了？

香爐中燃燒沉穩的檀香，香氣斂清醇，芳香含蓄，靜得如同此刻的書房。

約莫過去大半時辰，裴疏看完半卷書，遂擡起頭緩緩問無銘進書房有何事。

無銘只呈上一份來自二皇子府的夜宴請帖，只是這宴會的日子卻是跟太子府正巧是同一日。任誰都看得出這兩場盛宴暗藏深意，明面上是請百暢飲賞花，實則是在暗中試探朝中各派陣營。

盛國的太子之位在帝王選出最合適的儲君之前由皇後所出嫡子擔任，歷代得繼大統者也并非都是太子。

故而盛國的儲位之爭素來激烈，諸位皇子皆不願屈居人下，俯首稱臣。

他們要爭，要搶，要不擇手段。

反正最後登基的人未必是東宮太子。

前幾日元嘉帝偶風寒，病倒幾日，便有了提前寫下立儲聖旨的心思，這消息不知為何傳到宮外，傳進了諸位皇子耳朵中，才有了宴請百這一出。

無銘皺著眉頭:“大人，你不是對奪嫡沒興致嗎，幹脆咱們相府兩邊都不去，一個都不得罪，讓他們自打擂臺，爭去唄。”

裴疏卻道:“你認為太子是否會忌憚二皇子？”

“不會吧，二皇子只是出生早一點，母家缺乏勢力，生母位份不高，近些年也不夠得寵，朝中支持他的大臣更是寥寥無幾，恐怕很難與太子抗衡。”無銘掰著手指頭分析說。

裴疏接過請帖，眸深沉:“我們就去二皇子府。”

無銘納悶:“為啥，二皇子此人難堪大任啊……”

“自然是想去嘗嘗二皇子府上的瓊玉漿。”

“屬下才不信大人是為了喝酒呢，大人什麽酒沒嘗過，豈會稀罕那些。”

裴疏笑了笑沒有作答，手關窗，晚霞過窗紗顯得影影綽綽，堂外一片朦朧黃昏景致，安逸靜謐。

暖橘映在裴疏清冷如玉的臉上，如同鍍了一層金邊。

他對無銘道:“此番赴宴再帶一個人。”

無銘懵然，裴相平日裏出門不喜排場張揚，故而除了出遠門公幹，基本都只帶他一個護衛。

難道因為自己武藝不夠強被大人嫌棄，要找人取代他？

無銘面悲傷，還沒來得及嘆舊人不如新，就從裴疏聽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

裴疏道:“帶上輕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