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蘇伊人著會議桌對麵的年輕男人，微微一怔。

    半年未見，他依舊眉骨英，雙眸深邃，每一發都打理得整潔致。

    這些年似乎一直如此。

    “簽字吧。”毫無的幾個字，用那薄削的說出來，更顯薄涼。

    蘇伊人睫輕，垂眸，視線落在簽名欄“陸雲霆”三個字上，又是一陣失神。

    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為什麽？”發現自己的聲音控製不住的抖。

    陸雲霆眉梢微挑，眸平靜地看了一眼。

    結婚五年，他似乎還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打量這個妻子。

    很漂亮，卻不是那種千篇一律的貌。

    人在骨不在皮，的骨相很，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長相。

    尤其那雙眼睛，黑亮溫，仿佛其中藏著群星，向他時，總是散發出和愉悅的芒。

    此刻，就那樣看向他，眼中盛著迷茫與困。

    這樣楚楚可憐的眼神，任哪個男人都會為之心。

    可是他偏偏不喜歡。

    “五年期限到了。”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離婚協議書，固執又堅定地推到麵前。

    五年前，他被迫聽從長輩安排，與蘇家聯姻。

    但他們兩人簽了協議，婚姻隻持續五年，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

    時間到了，協議自然要終止，這是毋庸置疑的。

    這個結果，蘇伊人早有預，卻不曾想親耳聽到他提出“離婚”時，還是口沉悶，不過氣來。

    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維持麵上的平靜，桌麵下的雙拳卻悄悄攥，指甲紮得掌心生疼。

    “我不夠好嗎？”揚起一雙含著霧氣的眸子，問他。

    陸雲霆狹長的眼眸靜靜地著，目幽深，卻又似本沒將放在眼中。

    “如果對財產分割有異議，稍候可以和律師談。”

    他答非所問，又充滿了金錢的味道，蘇伊人聽完隻想掩麵大笑。

    五年了。

    全心全意為這個男人付出了五年，竟然連一個答案都聽不到！

    可偏要知道一個答案！

    “是因為歐莎莎？”

    “為什麽提？”陸雲霆皺眉，顯得不悅，

    “與有什麽關係？”

    “如果不是因為，你會和我離婚？！”蘇伊人眼眶發脹，強忍著眼底的酸。

    陸雲霆有些不耐煩，

    “你不要無理取鬧。我和你離婚，是協議時間到了，與莎莎無關。”

    “那你又怎麽解釋這些年一次又一次出國去看！”

    既然已經攤牌，索不裝了，這些年，一直裝得若無其事，早就裝累了。

    結婚之後，才知道陸雲霆有一個白月，歐莎莎。

    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兒園到大學，一直都是同學。

    但因雙方父輩恩怨，不允許他們結婚。

    陸雲霆和結婚後，歐莎莎悲傷過度，出國求學，一走就是五年。

    這五年，不止一次聽過，陸雲霆出國去看。

    如今協議到期，歐莎莎也回來了，他自然迫不及待地準備離婚另娶了。

    陸雲霆聽完愣了一下，旋即冷了臉，

    “你跟蹤我？還是找人調查我？”

    “嗬……”蘇伊人苦笑，“有些事不需要調查，證據就會自己出現在你麵前。”

    從未找人跟蹤過陸雲霆，可那些照片和視頻卻經常被送到麵前。

    不知道是誰送來的，也不在意，隻想看到這個結果。

    陸雲霆的聲音冷了幾分：“我再說一次，你我離婚，與莎莎無關，你不要再詆毀。”

    “如果你們是清清白白的，還能被人詆毀？陸雲霆，你真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隻有你一個人聰明絕頂？”

    陸雲霆眸幽深地著，不發一言。

    兩人就這樣對視，毫不相讓。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

    “蘇伊人，你太讓我失了。”

    “該說失的人是我才對！”蘇伊人提高音量，強著聲音中的抖，

    “我嫁給你五年，每天起早貪黑地照顧你，送你出門，等你回家，全心全意地照顧你，對你的家人也是百依百順，盡心盡力地做好妻子的工作，為你持整個家，可你呢？你對我有一一毫的嗎？”

    “所以……你覺得這就是‘’嗎？這就是我應該對你產生的理由？”陸雲霆的總結毫不留，

    “你做的這些事，家裏的仆人也可以。”

    蘇伊人愣住，所有的不滿、委屈、怨恨統統被這句話擊潰。

    怪不得他從未正眼看過；怪不得每次為他送醒酒湯，他總是不耐煩地丟下一句“讓仆人送就行”；怪不得每次去祖宅，他總是皺眉問“你來做什麽”……

    原來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在他眼中什麽都不是。

    原來自己的默默付出，在他麵前一文不值。

    這五年，扮演的角不過是個仆人……

    “你說得對，”蘇伊人腦海深嗡嗡作響，堅固的心牆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你我之間，本沒有。”有的隻是自己的一廂願。

    陸雲霆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

    他忽然覺得心裏很不痛快，很不舒服，理所當然地覺得，是被無理取鬧的樣子氣到了。

    他輕輕吸了口氣，轉頭看向窗外，大團大團的白雲安靜遊走，沒有聲音，卻著抑。

    蘇伊人閉上眼睛，滾的淚水肆意撞擊著閉的眼皮，灼熱的溫度也無法讓的心轉暖。

    這五年，對他掏心掏肺，忍下所有的冷漠與輕視，不僅僅是為了那一紙協議，更因為五年前是他、是陸家，將從萬丈深淵拉出來，讓重見天日。

    激他們，也想用自己的一生來回報。

    哪怕他們婚前簽了協議，也覺得隻要自己全心全意地付出，就會得到他的回應。

    已經將這裏當了的家，把他當了親人，也想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可最後卻隻換來他的一句——這不是。

    這不是嗎？

    蘇伊人頭腦一片空白。

    忽然發現，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懂不懂。

    沉默，他也不說話，寂靜的會議室中，隻有那輕微的呼吸，和偶爾響起的不耐煩的敲擊桌麵聲。

    手機嗡嗡震，打破了張的氣氛。

    “莎莎？”陸雲霆接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蘇伊人，

    “不忙，你說。”

    蘇伊人臉蒼白地僵坐在那裏，看著陸雲霆的神由冷淡無，轉為溫和煦，一顆心也緩緩墜寒潭。

    是啊，這才是麵對喜歡的人該有的樣子——

    溫、甜、幸福、包容。

    哪像他們倆，夫妻五年，形同陌路，說過的話都不及和仆人多。

    “你到了？”陸雲霆立刻站起，邊往外走邊說：

    “你不好，在前臺沙發上坐會兒，等著我，馬上下樓接你。”

    拉開房門，陸雲霆才想起來蘇伊人還在房間，形一頓，轉頭對說：

    “律師馬上來和你談財產分割問題。”

    “不用了，我……”不等說完，陸雲霆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那焦急的模樣讓心底最後一熱度也隨之褪去，變得冰涼。

    蘇伊人緩緩歎了口氣，沒來由地，竟然笑了起來，好像在笑自己這麽多年的自作多。

    常年胃病，每次住院，他都不聞不問；可他卻怕歐莎莎等太久累著，多一分鍾都舍不得讓心的人等。

    高下立判，還有什麽資格再去挽留和爭取？

    蘇伊人笑著笑著，忽然就掉下了眼淚，一顆又一顆，抹也抹不完。

    真的這麽討人厭嗎？

    五年的時間都換不來一個男人的真心，究竟是太差了，還是他本不值得？

    蘇伊人捂住了臉，肩膀輕，嗚咽聲從指間傳來，悲戚無力。

    偌大的會議室，終於隻剩下一個人的聲音。

    原來，這些年付出的，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蘇伊人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顯，忙吸了吸鼻子，聲音低啞地接通：

    “喂，公司那邊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端先是一靜，隨後響起一道沉穩男聲，不答反問，

    “你在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