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話鋒一轉,葉熙京說:“狗東西,我就知道,岱蘭來北京,也不是為了我。昨天晚上,我敲門,一定聽到了,卻不愿意理我;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出去,就為了見他……”
說到這里,葉熙京自言自語:“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像個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葉洗硯一停,不聲地問:“岱蘭的那個朋友,很重要麼?”
“青梅竹馬,”葉熙京回答,側臉看葉洗硯,笑著說,“我有時候真想殺了他——嗯?”
他探,好奇地問:“哥,你脖子怎麼搞的?怎麼……像是人抓的?昨天還沒有呢。”
葉洗硯穿普通的白襯衫,這種襯衫,休閑時候穿,紐扣不能全扣上,他解開了頂端兩粒,但在領遮蓋下,仍有三道鮮明的抓痕。
葉熙京驚訝地發現它看起來很像人的抓痕。
再詳細些,像人的抓痕。
千岱蘭就會在他脖頸上留下這種痕跡。
他很喜歡和千岱蘭親親,有時候把親著急了,就這麼用力地撓他脖子,撓幾道指甲印。
葉熙京喜歡這些痕跡。
喜歡指甲劃破自己皮的覺,有時候甚至會故意把親生氣、或窒息,越是撓得用力、越是將他脖子撓破、抓出傷口,葉熙京越興。
他偶爾冒出奇怪的念頭,會想要將岱蘭的抓痕紋紋,那種細細的、紅的抓痕,就像給予的烙印。
“有蚊子,”葉洗硯若無其事地問,“岱蘭的朋友什麼?”
“郭樹,”葉熙京說,“但岱蘭給他取了個新名字,……殷慎言。”
“殷慎言。”
相隔八條街之外,一家干凈小餐廳中,靠窗的位子上,千岱蘭的頭發胡地用黑發圈扎了起來,高高地堆在頭頂上,是個蓬松潦草的丸子頭。
店里風扇壞掉了,任何一縷垂在脖頸上的頭發都是煎熬,飛快地吃掉裹了蝦米、姜末和青蒜末的菠菜,得意洋洋樣地繼續炫耀。
“殷慎言殷慎言,我早說我能在北京留下來吧,你還不信,”千岱蘭驕傲,“別以為就你們這種學霸才能來北京,我也能!”
“吃飯。”
殷慎言瘦高個,戴眼鏡,黑頭發潦潦草草,上有著紫校名和校徽的文化衫還沒下,眼神郁。
他說:“以你的績,你當初要是好好學,早就考——”
“這個好吃,”千岱蘭打斷他,“這個菜什麼?”
“片燴鮮蘑菇,”殷慎言看狼吞虎咽,垂了眼,“喜歡吃就行,你要是喜歡,以后我天天——紅紅。”
“別我小名,”千岱蘭抗議,“再這樣,我也要你小樹了!”
殷慎言說:“千千,你現在看起來完全不像共度良宵,更像蹲了一晚上大牢。”
千岱蘭惡狠狠地嚼蘑菇。
“我早說那家伙靠不住,你倆遲早要分,他就是看上你的臉,”殷慎言說,“下午就急著找住的地,看來他終于出軌了。”
千岱蘭懷疑:“你好像一直盼著他出軌。”
“是意料之,”殷慎言看著,“我早說了,千千,我們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那些一生下來家里就有錢的家伙,即使上不說,也瞧不起我們。”
千岱蘭倔強:“你在以偏概全。”
“算了,說正事,”殷慎言單手打開易拉罐拉環,將噼里啪啦、冒著富小氣泡的橙汽水遞到千岱蘭面前,“你想找哪里的房子?”
殷慎言,原名郭樹,比千岱蘭大八歲,勉強算得上是小青梅老竹馬。
如果千岱蘭家里是窮的話,那殷慎言家里就是非常特別以及超級窮。
生下他后不久就選擇離婚的媽,賭鬼酒鬼鬼三合一的爸,常年病重、需要吃藥的,撒手人寰的爺爺。
在這樣的狀況下,比常人晚一年學的殷慎言,還能績名列前茅、最終在高考中以701分拿下當年的市理科狀元,簡直就是奇跡。
學習的確可以改變命運。
殷慎言困頓的生活因此得到轉機,市狀元可以拿到一筆不菲的獎學金,再加上當地企業家的資助,還合作賣出了“市高考狀元學習筆記”——
更幸運的事,他在這一年還死了親爹。
真是雙喜臨門。
有了錢讀書、不用被賭鬼老爹拖累的的殷慎言,專心上學、讀研、尋求各種實習機會和賺錢機遇;研三最后一年,在同學還在準備秋招的時候,他早已和意向公司簽了工作,現在開啟了按部就班的實習。
千岱蘭這次來找住所,也是殷慎言幫,提前半個月就開始聯系。
九月最不適宜租房子,這是畢業生租房和為讀書孩子就近選擇房子的高峰期,房子不愁租不出去,租賃市場量逐月攀升,價格也是蹭蹭蹭地漲。還好殷慎言人脈廣,從一個學姐那邊找了個合租的房子——沒有二房東,房主直接出租,但要求只租給孩,不租給和男。
是個老小區了,五層樓,爬樓梯,一共仨臥室,一個沒窗戶的衛生間,有個小小的客廳和廚房,要求押一付三,每月租金五百五十塊。
其他倆租客,也都是在附近上班的孩,今天是周末,也很安靜——大家都在房間中補覺,像正在安靜充電的手機。
幸好學姐是轉租,還剩下一個多月房子才到期,千岱蘭只需要一個月租金、一個月押金就好,等到房子到期,再一次齊未來三個月的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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