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除了必要維護之外幾乎不會有人造訪的地下設施，這下水道中的照明設備甚至顯得有點過多了，而那每一盞瓦斯燈的外殼上，或許又都有著類似的神“符文”。

這給了鄧肯一種覺，就好像這些集分布的瓦斯燈其實是在這無人造訪的黑暗地下對抗著什麼——它們背后所代表的“人類文明世界”，正在對抗著什麼。

鄧肯沿著瓦斯燈所照亮的道路向前走去，視線同時關注著周圍墻壁、地面與拱頂上所出現的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突然間，他眼角的余發現了一些異樣。

他在兩盞瓦斯燈之間的位置停了下來，這里算是下水道中比較昏暗的一截，他抬頭看向斜上方，看到在墻壁的高，在靠近下水道拱頂的位置附近，有暗紅的料涂繪著什麼東西。

鄧肯瞇起眼睛，努力分辨了半天，終于看清了那些糙的線條勾勒出的畫面——他看到一雙雙手探向天空，仿佛在頂禮拜著某樣事，而在那些手所簇擁的方向，則高懸著一個散發出萬丈芒的球。

在這拜與簇擁的畫面之下，則是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那文字的筆抖，仿佛蘊含著強烈的狂熱與期待，上面的字母并非地球上的任何一種文字，可鄧肯自然而然地懂得——

“偽日終將墜落，真實的太神將自與火中復活！萬生機歸于太，萬秩序歸于太！”

鄧肯靜靜地站在下水道中，仰頭注視著那瓦斯燈芒最昏暗的界區域，注視著那些暗紅的涂，注視著那仿佛浸了鮮的、芒萬丈又被人狂熱拜的太。

仿佛在長久地注視著另一個世界。

他就這樣看了許久，直到一陣噪聲突然從下水道的深傳來，有幾個腳步聲傳了鄧肯耳中。

他猛然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看到幾個穿著罩袍的影從前方走了過來，那些影的頭臉都籠罩在兜帽的影中，如同森的鬼怪般出現在這污濁的下水道深。

鄧肯沒有躲藏——事實上這段筆直的下水道也幾乎沒有躲藏的地方，他這行不便的臨時軀更做不出“盲區跑位”之類高端的作，所以在簡單地尋思了一下之后，他干脆就大大咧咧地站在了下水道中央，非常坦然地注視著那幾個正從前面走過來的、不管怎麼看都非常可疑的兜帽人。

既然這跑也跑不掉，注定是一次的消耗品，那倒不如最后再換一點報回去。

下一秒，那幾個從下水道深走出來的兜帽人便注意到了鄧肯的存在。

第十九章 地下集會場

那些穿罩袍頭戴兜帽的人影理所當然地注意到了不閃不避站在路中間的鄧肯。

此刻的鄧肯仍然是那副剛剛離開窟時的模樣，瘦弱干癟的軀上套著破破爛爛的衫，臨時套在上半的破布擋住了口上的大，他就這麼大大咧咧地站在路中央，看上去卻像是被突然冒出來的“兜帽人”給嚇住了一樣——而那幾個穿罩袍的人影顯然也很意外，他們明顯呆滯了一下，然后為首的一個人才突然發出一聲喊：“有一個祭品逃跑了！”

接著鄧肯便看到他們朝這邊跑了過來，又有一人邊跑邊喊著：“快！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鄧肯聳了聳肩，只是繼續面無表地看著這些朝自己跑來的、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好人的影，在權衡過目前局勢之后他就沒有跑的意思，但對面幾個人還是在一邊沖過來一邊嚷嚷著：“別讓他跑了！”“有祭品逃跑了！”

結果鄧肯這老老實實站在路中間不閃不避的舉反而讓氣氛尷尬了起來，那幾個朝這邊邊跑邊喊的人明顯跑到一半就覺得有哪不對，里的喊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卻又不得不繼續朝這邊跑著，鄧肯幾乎能從他們那黑沉沉的兜帽下面聞到尷尬夾雜著惱怒的味道——然后這些尷尬又惱怒的人便把他前后左右包圍了起來。

到這時候鄧肯才環視了一下自己周圍的人影，猶豫片刻之后說道：“我剛才是不是應該逃跑一下？畢竟氣氛都到這兒了……”

那幾個穿罩袍的人影卻仿佛沒有聽到鄧肯的冷笑話，他們只是警惕又謹慎地看了后者一眼，接著便看向了鄧肯后的方向，其中有兩人飛快地低頭談了幾句，鄧肯依稀聽到他們談的容：

“為什麼會跑出來一個？”

“難道是教會那幫鬣狗發現了這個藏……但他不像是被人放出來的……”

“總之先帶回去，這個跑出來的祭品不太對勁……得趕快理掉。”

“讓使者做決定吧。”

鄧肯完全搞不清楚這幫人到底是什麼底細，更不知道對方所提到的“使者”是個什麼意思，但聯想到之前一路上看到的況以及對方提到的“祭品”一詞，他已經約猜到了這里的某些真相。

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才算“正常的祭品”，而且也沒有配合這些人“表演”的意向，在失鄉號之外的地方，又使用著一臨時的軀殼，他所要顧慮的事明顯很，所以在稍微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況之后他便干脆開口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那些穿罩袍的人聽到眼前的“祭品”平靜開口明顯有些詫異，盡管他們的兜帽上還帶著完全遮掩面容的黑紗面罩，但即便如此鄧肯也能猜出他們此刻的意外，其中一個黑袍人隔著面罩惡狠狠地看了眼前的“祭品”一眼，嗓音的低沉：“你沒有資格發問——帶走！”

幾個黑袍人立刻上前，但在他們手之前鄧肯就主向前走了一步：“不用你們手，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幾個黑袍人面面相覷，大概是覺得眼前這個“祭品”的神有點不正常，不過為首的黑袍人倒是揮了下手：“這樣最好，反正你也跑不掉了……跟我們來，你或許還能面地迎接榮耀。”

幾個黑袍人就這樣圍攏在鄧肯周圍，前后左右地封住了他所有的“逃跑”路線，并帶著他向下水道的更深走去。

下水道中的腥臭污濁氣息令人作嘔，但這些黑袍人就仿佛全然沒注意到一般坦然地走在污濁發霉的道路上，鄧肯面無表地沉默著，一邊跟著這些黑袍人向前走去一邊注意側耳聆聽著這些人的談——這些黑袍人之間談不多，但在偶爾的幾句談中，鄧肯還是聽到了諸如“普蘭德”、“執政”、“教會”之類有用的字眼。

“這里是普蘭德城邦？”鄧肯突然開口道，坦然的就仿佛跟人閑談一樣。

“廢話……”其中一名黑袍人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但接著就反應過來，見鬼般地看了鄧肯一眼，“你倒是很冷靜，小子，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嗎？”

“大概能猜到，”鄧肯點了點頭，臉上甚至帶著微笑，接著他又試探著問了一句，“真實的太神……是吧？”

幾個黑袍人明顯腳步停頓了一瞬間，他們似乎從鄧肯這異樣的反應中產生了錯誤的理解，其中一人低聲與同伴談：“等等，難道這也是主的信徒？”

“不可能，他顯然是逃出來的祭品……”另一個黑袍人低聲說道，接著看了鄧肯一眼，“你倒還算機靈，但別以為這樣就能免去獻祭……主已經裁定了你的命運，你最好欣然接。”

鄧肯不置可否，他知道是自己這過于平靜的反應讓眼前這幫疑似邪教徒的家伙產生了錯誤的腦補，他們多半以為自己是在故作冷靜并偽裝為“信徒”來嘗試求生，但真實的況只有鄧肯自己知道。

這臨時占據的軀連正常行都費勁的不行，他臉上的跟末梢壞死一般僵……那當然就只剩下的平靜的面無表了！

但他也不在意這幫邪教徒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只想在這“一次的探索行”中盡可能多收集一點報，所以接著便隨口問道：“你們認為天上目前的‘太’是偽日？你們覺得它遲早會掉下來？”

“虛假的太當然終將墜落！”這顯然是個能夠刺激到這些邪教徒的話題，鄧肯如愿以償地聽到了他們中一人積極且狂熱的反應，“哪怕是教廷那幫走狗，也得在通史中承認天上的太是在大湮滅之后才出現的扭曲怪誕之！真正帶給世間萬生機和秩序的是太神，可吾主被那卑劣的偽篡奪了權柄……那卑劣的偽遲早會有從天空崩落的時候！”

接著，鄧肯便聽到周圍的邪教徒紛紛響應：“偽日遲早會墜落的！”“真實的太神很快就要復蘇！”“世間多余的海水會被太神的偉力驅逐回到虛無深空，大地將重新回到沃和穩定的紀元中！”

聽著這些邪教徒明顯已經開始上頭的話語，鄧肯腦海中卻在飛快地轉著自己的念頭，他知道，這種狂熱的邪教徒不可以常理理喻，他們所堅信的東西則多半是扭曲、篡改之后的信息，但他們出的某些報仍然值得參考——

天上懸掛的“太”是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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