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邀看了看自己至今為止還算是干凈的手,語氣里帶了哽咽:“我不明白,我沒有做錯什麼事,可為什麼我要面臨這些?”
黃嬤嬤抿了抿,不知道為什麼被蘇邀這個語氣弄的有些心酸,忍不住就在心里嘆了口氣。
“我不是沒有忍,我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忍著。”蘇邀的眼淚啪嗒一聲掉在手背上,語氣里帶著絕和不忿:“桑嬤嬤貪得無厭,珍珠貪財好強,我都知道,我也都在忍,我知道們是母親邊來的人,我盼著們能回去說我一兩句好話,讓母親對我這個沒有見過面的兒可以印象好一點,再好一點......”
是這樣的,黃嬤嬤不自覺的在心里點了點頭,蘇邀的努力,都看在眼里。
“可是們越來越變本加厲,我發覺原來我的忍讓低頭是沒有用的......”眼里的熱淚涌出來,如同決堤的河水:“可是為什麼呢?我并不求什麼,現在養大我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了,難道連生我的父母我也不配擁有嗎?”
誰看得到的為難的苦衷?
上一世蘇邀不喜歡哭。
蘇三太太說最厭惡哭哭啼啼的人。
蘇桉說沒用的人才只會用眼淚來作為武。
蘇邀也就真的以為是這樣,以為眼淚惹人厭煩。
可是原來只是區分誰是那個掉淚的人,因為蘇杏璇哭的時候,蘇三太太摟著喊心肝兒,蘇桉恨不得要殺人。
從一開始的彷徨失措,到后來終于真的哭不出來,連到死的那一天,都沒有再掉過眼淚。
想哭的,可是誰在意呢?
這一世卻不同了。
的眼淚是有用的,因為現在還有真正在乎的人。
蘇邀跪在地上,膝行幾步抱住賀太太的,像是要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都宣泄殆盡。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止不住的想要問個明白:“外祖母,是不是我哪里不好?是不是我不該回來?為什麼哥哥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讓桑嬤嬤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上一世很麻煩別人,總覺得分這東西,用一點就一點,所以在京城過的再不好,也不想勞煩賀太太擔心。
直到賀太太的死訊傳來。
那時候剛生下程禮,已經徹底跟程定安相看兩厭,程定安把拘在后院,收到消息的時候,蘇三太太已經自己去太原奔喪。
賀太太是對最好的人,一死,這個世界對的就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無盡的苦難。
重新來過了,那所有人的命運都該被改寫。
上一世就在走后不久,賀二爺從京城回了太原就被牽扯進了漕運案,被下了大獄,賀太太又氣又急之下病倒了,雖然后來賀二爺被查清了無罪,但是到底在牢里被關的壞了子,出來不久之后就去世了,賀太太也因此一蹶不振。
這一世這些事當然都不能發生。
所以要讓賀太太跟賀二爺一道都進京去。
賀太太嘆息一聲,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蘇邀給泡了。
扶著蘇邀站起來,把攬在懷里,像是安小孩子那樣輕輕拍的背,只低聲安:“會好起來的,外祖母陪著你一起進京,你母親會看到你的好,會知道你是個多好的孩子。”
了蘇邀的頭,鄭重的說:“不要擔心,一切都有外祖母在。”
蘇邀終于控制不住的大哭。
并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再醒來的時候,是在賀太太的碧紗廚里頭,隔著一道屏風,聽見黃嬤嬤在那邊問賀太太:“太太真的要上京去?您愿意出門走是好事,可是京城那邊,到底是......您就算擔心表姑娘,其實也不必這樣勉強,叮囑二爺用心些也就是了。”
蘇邀攥拳頭,就聽見賀太太堅定的道:“不行,我一定要親自去一趟。”
“是我生下來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的脾氣,自己養出來的孩子若是十分沒有出息,只會給添,尚且都會厭煩,何況幺幺九年未曾在家?就像當初的太子.....被圣上親手養大,高高捧起,極盡尊榮,當覺得手中之玉雕刻得并不如心意,還不是隨手就摔碎了?”
黃嬤嬤有些焦急的喊了一聲:“太太慎言!”
賀太太聲音淡淡:“小孩子這種東西,家立業獨自遠行之前都算不得真正的人,不能護安康便是一座小小的墳頭,不能護長就是一座稍大的墳頭。你看見了嗎?我還在這里,那個鳩占鵲巢的東西就敢借著兄弟的手如此打排幺幺,我若是不在,去了京城,也不過就是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罷了。”
蘇邀抿,牙齒咬得地。
從不知道原來外祖母看的這樣通。
“何況我一直以為幺幺學到的這些東西就夠用了,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賀太太跟著道:“教不會如何分辨是非黑白識理明心,落進那個地方,到最后只怕連尸骨都撈不著。”
蘇邀不喜歡說話,陪伴的時間也并不是很長,滿打滿算也才三四年。
但是一個人的品行如何,有沒有緣分,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下定論了。
蘇邀是自丈夫死后唯一一個滿心滿眼都只有的人,哪怕是的親孫都沒有這份孝順。
人心長,總希能夠讓蘇邀走一點彎路,過的輕松一些。
蘇邀卻有些震驚。
賀太太說的那個地方指的是什麼地方?
算一算時間,蘇桉差不多也該鬧出麻煩來了,難道消息已經傳到這里了嗎?
不......不會的,時間對不上,何況賀太太若是知道這件事,恐怕都不會松口讓去京城的。
那那個地方,跟之前賀姨母說起的什麼婚事,是不是有什麼聯系?
蘇杏璇這麼早開始就恨不得要死,攛掇著蘇桉來對付,不得失去蘇三老爺和蘇三太太的歡心,是不是也跟這件事有關系?
啊,有點意思....
蘇邀牽了牽角,想起了一樁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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