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nbsp;nbsp;為了別的男人掉眼淚

應倪的第一直覺是不可能, 難以置信地問：“你們一直沒聯系？”

陳桉說：“前幾年有，上大學那會兒。”

豈不是和周斯楊談的時候，應倪想問是在他們分手後還是分手前, 了皮話終歸沒說出口。

陳桉像是看出心中所想，也像是順著話題流：“在英國吃過兩次飯。”

應倪全程沒參與點菜, 但陳桉點的意外符合喜好, 味道也比想象中的好。

滿足地夾了一大筷仔姜，語氣淡漠得有些刻意, “你跑去找他玩？”

陳桉哪有那個閑錢，解釋道：“換了一段時間。”

“哦。”應倪了張紙角, 隨口問：“哪個學校。”

“劍橋。”

應倪五指僵住，紙團的作變得遲緩。

約知道陳桉績好, 但沒想到能公費去劍橋留學, 差距可能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就算建築行業沒有走下坡路, 家沒有破産，按照陳桉扶搖直上的軌跡，依舊會在今時今日把甩地老遠。

所以……

如果當初要是不那麽貪玩，學習努力些, 忘記應軍鈺和林蓉苑會為托底。是不是現在會不一樣？

不說大富大貴，起碼不會因為負擔不起媽媽下一個月的醫藥費, 害怕護士拔掉氧氣管而提心吊膽的失眠。

可惜沒有如果，時間不會倒流。

裏的仔姜忽然變了味，應倪僵地嚼了兩口, 味同爵蠟, 咽下後便放了筷子。

“不吃了？”陳桉問。

應倪撈過手機, “我歇會兒。”

點開微信，通訊錄圖標被冒出的實心圓覆蓋, 紅的1刺眼醒目。再點進去，好友申請沒有備注，一片白的頭像什麽也看不出來。

因此不知道是周斯楊還是招聘件上的人事。

應倪的手指懸在“加黑名單”幾個小字上面良久，想了想後，終究沒按下去，緘默不語地返回了界面。

不拉黑，也不通過申請。

停在此刻，一如他們的關系。

放下手機，應倪繼續吃飯。三菜一湯，本來以為會浪費，結果兩人吃得七七八八。

整個吃飯過程只有開頭聊了幾句話，因而走出飯館才將將八點。

陳按站在路邊下朝對面點了點，應倪心領神會地跟在他後，兩人一起等紅綠燈，一起過斑馬線，搭乘電梯通往地下車庫。從結完賬走出飯店開始，連點開打車件的想法都沒有。

倒不是因為想蹭大G，而是覺得搞拒絕那一套很矯，陳按免費當滴滴司機好幾次了，也心安理得的坐了幾回。

所以一切都顯得很自然。

不過當系完安全帶順手打開扶手箱出榛子巧克力，并問他吃不吃時，倏地恍然——

不是自然。

是和陳桉好像了點。

“不吃。”陳桉看著前方，目不斜視，一幅做什麽事都很認真的模樣，“開車不方便。”

“那……”應倪覺得吃獨食不太好，況且這零食還是他侄的，“我撕開給你？”

陳桉頓了下，也沒看過來，聲音似被夜浸泡過後吹來的風，低醇清爽：“行。”

高檔牌子的巧克力怕，包裝都是裏三層外三層的，裹得嚴嚴實實。最近氣溫高，放車裏已經有些化了，應倪撕開後，放在手心裏遞過去。

陳桉接過，說了聲謝謝，扔進裏含著。

他很久沒吃甜食，但這牌子的巧克力不一樣，說不出區別，可能是不用自己手的緣故，莫名覺得不錯。

婆娑樹影往後倒流，穿梭進商鋪招牌倒映在車上的霓虹中。應倪抻長脖子，依稀看到地鐵站口亮起指示燈。

“你把我放前面下就行。”等隔得近了，應倪瞇起眼用手指，“C口。”

陳桉沒說話，車子也沒有降速。馳過地鐵站後，他才跟忽然想起似地側頭看來：“我要去巖都區，直接把你送回家。”

巖都區很大，屬于外圈了，經常被稱為郊區，雖然和常樂街所在的簇錦接壤，但最遠的地方相距也有十幾公裏。

和陳桉有點了，但也沒那麽。應倪不想麻煩別人，坐直客氣拒絕：“不用，就把我放下一個地鐵站。”

“送你只多跑四五公裏，不算繞路。”陳桉說。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應倪只好點頭。沒人開口，也沒放歌，車安安靜靜的，像是要一直沉默到終點。

但很快，面朝窗外的應倪忽地回頭，“陳桉。”

“嗯？”

應倪的目毫不遮掩地落在他臉上。影加深了他的眼窩和鼻影，使得五更為立深刻。和這輛車的外觀一樣，自帶派的淩冽氣質。可接起來，也和坐進這車的驗類似，舒適而平和。

“你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麽……”想說好，斟酌了會兒後換了個形容詞：“友善？”

陳桉指腹敲著方向盤邊緣，無聲似有聲，“不是。”

“我不會送一個陌生人回家。”

應倪無語地扯角，那不廢話麽，又不是活菩薩。說的每個人當然是指認識的人，人。

不過沒必要咬文嚼字，同學會聽餘皎皎們聊起的那些因為顧及同窗關系而做出的和冤大頭沒區別的贊助或投資，七頂山的金大佛都得讓開給他坐。

也不知道怎麽為企業家的，應倪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面對應倪稀奇古怪看奇葩一樣的眼神，陳桉像是習慣了，淡漠地笑了下。

之後的路程，兩人都默不作聲。被車碾過柏油路的白噪音催眠，應倪昏昏睡，等到快到的時候才被手機震醒。

掃眼一看，嘰嘰喳喳的除了餘皎皎沒別人。

餘皎皎：【我打聽到了！他是回來相親的~】

餘皎皎：【對方的大舅是藥監局的大領導！】

餘皎皎：【我媽說長得一般，沒你好看嘿嘿】

……

餘皎皎：【？？人呢？沒看見消息嗎？】

……

餘皎皎：【為什麽不回我！】

應倪往後靠了靠，抱著胳膊有些無語。寧願自己沒長眼睛，因為聊天框裏的每一個字都讓想撬開餘皎皎的腦袋，看看裏面究竟裝了多斤水。

消息不停地彈。

應倪垂眼敲字：【死了】

餘皎皎跟沒看見似的，就好像只要回複了就是有回應。

自說自話發來的一句徹底把應倪氣笑。

【哎，我知道你放不下他】

“……”

應倪再次氣笑了，本人都不知道的事能知道？

對面像是替著急，應倪正在輸，餘皎皎直接call了語音過來打斷

應倪一邊接通，一邊戴上剛從陳桉那兒拿回來的藍牙耳機。

“喂？你在哪兒？”餘皎皎急切地問。

聲音有點小，應倪摁著音量鍵不耐煩地回答：“車上。”

電話那頭安靜了半秒，像是皺著眉頭說的：“沒必要，這個點了，一個人買醉不安全。”

“……”應倪一字一頓：“我回家！”

“哦哦。”餘皎皎不以為然，一副不能怪猜測的語調：“誰讓你以前一和周斯楊吵架分手就酗酒。”

高中時應倪就覺得和餘皎皎說話很累，現在更覺得難以通，冷聲呵道：“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餘皎皎問：“你怎麽想的？”

應倪反問：“我想什麽？”

“周斯楊啊，他還不是沒放下你，一回來到找人敘舊吃飯，就為了打聽你的近況。”

應倪頓住，良久的沉默後看著前方長達八十秒的紅燈問：“所以是你告訴他我在茶店打工的。”

“什麽！你在茶店上班？！”

應倪閉了閉眼：“別裝了。”

餘皎皎這個人還不了解麽，裝傻裝天真，實則一肚子壞水。

雖*然幹的事無傷大雅，但在上的鈍刀集了也會疼。

“我很謝你幫我媽轉院，但我想……”應倪深吸口氣，把過程省略，只說結論：“也還得差不多了。”

“你要是無聊找其他人，別找我上找樂子。”

“你什麽意思？”餘皎皎急了，“你是不是要和我絕——”

不想再聽的應倪徑直將通話掐斷。

退群，刪除，拉黑三連，一頓作後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像是斷舍離後短暫的輕松。

但這份松快只持續了息的瞬間，回過神來，便是一場大雨後綿綿不絕的。

餘皎皎是僅有的朋友之一，雖然大多數時候是表面的浮誇朋友，但也曾真心實意地為對方哭過笑過。

記得十六歲那年的生日，餘皎皎為了送一張cd跑遍禾澤的大街小巷，雖然記錯了樂隊，買到了盜版，但後腳跟磨出的和指甲蓋一樣大水泡是真的。

也記得和周斯楊第一次分手買醉，餘皎皎拍著脯說自己很能喝，結果酒過敏一杯喝進了醫院，躺在床上臉腫了豬頭。

們手拉手逛商場買，肩并肩趴在床上看漫，睡前臥談會痛罵渣男，旅行互拍醜照為樂。

一起唱一個夏天一個秋天，說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

所以是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就因為一個男生麽？

應倪想不明白，也不願再去想。不會經營關系，最後剩誰就是誰了。

就像歌裏唱的：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

沒有朋友，沒有人。

或許再等來年，家人也沒了。

屏幕熄滅，應倪緩慢地掀起眼皮，又遲鈍地摘下耳機，車比先前更靜。知道陳桉的餘一直停留在自己上。

他一定聽到了“茶店打工”幾個字。

無所謂了。覆在上的本來就是一張明到什麽也蓋不住的塑料，原本的樣子也早就被圍觀的人群看了個。

遮遮掩掩的自尊和笑話一樣荒謬。

或許是意識到這點，的鼻尖忽然冒出一酸氣。手了，淚水便不自地流了下來。

車子在這一刻急剎靠邊。

應倪側過，仰頭去看沒有星星沒有月什麽都沒有的漆黑夜空，想借此將討厭的淚水回去。

但沒用。

怎麽都無濟于事。

在掙紮中，察覺到旁邊投來的目，脖子往裏躲避擰到極致，嗓子邦邦，又因為掩飾哽咽而含糊不清，“開你的車，別管我。”

話音落下，旁傳來悉悉索索袖的聲響。接著，音樂響起。應倪手背迅速抹了把眼尾，飛速地瞄了眼——

陳桉勾著頭在調音量，歌聲越來越大，響到震耳聾。

仿佛能掩蓋一切。

應倪吸了吸鼻子，又看著他挪開細長的手指去解安全帶。睫因為難而輕了兩下，覆有一層水汽的黑漆漆瞳仁呆滯而又貫注地向他。

想問問他要幹什麽，又怕一開口就是繃不住的音。

陳桉沒有說話，也沒有回視，只是在拉開車門時背提醒：“十分鐘，小心明天眼腫。”

聲音和夜一樣淡，聽不出任何緒，說完很快下車往車尾的方向走去。

應倪的視線跟隨他高大的背影移，逐漸被水霧模糊，直到廓完全湮進夜，才慢速且僵地垂下頭。

然後捂住臉，忍地哭出聲來。

車燈閃過，風吹樹梢，世界一片寂寥。

陳桉獨自走到最遠，站在路牌下，沉默地立在夜裏。朝什麽都沒有的地方看去。

耳機沒有連上，他一字不地聽到了對話。

所以時隔多年，還是會為了周斯楊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