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香妃 我能在這兒睡嗎?
夜晚的大柴旦冷風陣陣, 唯酒店、燒烤攤仍燈火通明。
同街的幾個診所都大門閉,楊糕便跑去了最近的醫院,看到三、四個高反旅客正排排坐著吸氧。
他有想過打電話陳睦過來——這裏離他們的酒店不遠, 如果是輕微高反的話, 走過來應該沒問題。
但這樣就顯得他辦事不是很利索的樣子,覺電話一打過去就會聽到抱怨聲。
他著急地在門診大廳繞了一圈,然後想起了另一個東西:“哎醫生, 請問你們這兒有氧氣袋嗎?”
*
楊糕是抱著一個枕頭狀的“氣球”回來的, 跑得滿後背都是汗, 敲門也急促:“姐!是我!開門!”
沒等太久陳睦就開了門,已經洗了把臉,看不太出是哭過的樣子,但語氣比平時輕了不:“……嚯, 搞這麽誇張?”
楊糕一邊側進來一邊應:“對……藥店診所都關門了, 我在醫院充的氧氣, 我想著這樣可以吸久一點,然後吸完了還能再充——我就是沒想到大柴旦氧氣這麽貴,20塊錢一袋。”
陳睦明顯還在,一邊往回走一邊不走心地應:“20一袋算貴嗎?”
“當然貴啊!我們家那邊診所充氧5塊錢一袋, 貴點的10塊也足夠了——姐你現在什麽覺,會想吐嗎?”
“那倒沒有, 就是頭疼, 有點暈,但睡不著。”
“行, 不想吐就還好。有些人高反是會失眠的,睡不著正常……你趕把這個戴上吧。”楊糕說著把一很像輸管的管子遞給,管上有兩個出氣頭, 明顯是用來放鼻孔裏的。
陳睦看著他語塞片刻:“……這覺跟得了絕癥似的。”
“怎麽會呢!這個很多人用的,反正我看到帶這種氧氣袋的游客我就會覺得他們攻略做得很足……姐你坐下吧,我幫你戴上。”
于是陳睦依言坐在床邊,楊糕就把環形的管子繞過的耳朵,調整好松,剛好讓兩個出氣頭經過的鼻子,然後稍稍打開閥門:“這樣可以嗎?”
陳睦用鼻子呼吸著新鮮氧氣:“還可以開大一點。”
“……這樣?”
“呃——開太大了,不過氣了。”
“這樣呢?”
“行就這樣吧。”陳睦這麽說著,忽然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
那種初見楊糕時的特殊香味又出現了,也不像是洗、沐浴之類的東西。
楊糕分明也注意到了的眼神,一時被盯得有些張:“幹、幹嘛?”
陳睦站了起來,他便條件反地後退半步,陳睦往前走,他便疑心是自己擋了的路。可不論他左閃還是右閃,陳睦都沖他而來,直到他後背著牆站直,已經無可躲了。
誰料還是向前一步,那本就銳利的眼神盯得他彈不得,心跳也像看到天敵般咚咚地捶打膛。
“姐……”楊糕這麽著,眼睛直視的瞳仁,手掌無措地過背後的牆壁,同時結不檢點地上下一。
而陳睦將手放在了他頭頂,做了一個向自己平移的作。
楊糕:???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陳睦已經一拳捶在他肩膀上,聲音頗為得意:“臭小子,還跟我說180?我就說看著不像——跟我一樣178是吧?”
楊糕一下子臉漲得通紅,急道:“我高考檢就是180!不信等到我家我把檢單拿給你看!”
*
原來是趁著兩個人都穿著酒店拖鞋比一下高。
楊糕臉上紅暈未退,為自己片刻前的猥瑣想法到愧——他居然以為陳睦是要壁咚他!
這會兒陳睦已經躺回床上,蓋著被子吸著氧,用最虛弱的模樣較著最的真:“你肯定穿鞋測的。”
“沒!有!我腳的!”
“反正你肯定沒有180,我不管怎麽測都是178,你一點兒不比我高。”
“那誰出門不穿鞋啊?我穿上鞋不就180了嗎?”
“乖乖,你要這麽算我穿高跟鞋跟你比唄?你要這麽算你怎麽不踩高蹺呢?你踩高蹺你兩米。”
楊糕真想把那管子拔了。
還沒等他想出個反駁辦法來,陳睦已經開口問他:“話說你上什麽味兒啊?”
楊糕一怔,憤怒來得快去得也快,上嘟囔一句:“我上哪有味兒啊。”
“有子香味。”
“……沐浴味兒唄。”
“不是,你之前來的時候沒這味兒……或者說有點,但沒那麽重。”陳睦躺那兒看他,鼻子還用力嗅了嗅,“就去完醫院回來開始有的,我記得在西寧那家手抓店裏看到你的時候就聞到了。”
“……”
其實實在不想回答的話,楊糕完全可以隨便敷衍一句然後離開的,但難辦的是,好不容易進來的,他不太想走。
于是他不僅沒走,反而又在床尾坐下了:“……就是汗味。”
“不是汗味,是一種,嘖,怎麽說呢,有點像香荷包那個味兒。”
“我在告訴你,就是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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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睦愣了半晌,憋出來一句:“你香妃啊你?”
“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楊糕“騰”得又站起來了,“也不能算香吧!就是不臭啊!只能說是不臭啊!”
陳睦已經拿手機查了起來:“網上說有傳因素,你爸媽有這樣的嗎?還有說跟飲食有關的,香料、香草、水果……你吃這些吃得多嗎?哎,你別走啊,再讓我聞聞。”
陳睦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逮著他的手腕一把把他拽過來,鼻子在那手背上嗅個沒完:“哇哦,好牛啊你,怎麽做到的?你從小到大一直這樣嗎?那你打人的時候豈不是很沒氣勢?手一揮香味先過來——我的媽呀可算讓我遇上一個這樣的了,來來來給我一掌來……”
說著話擡頭看了一眼,楊糕被拉扯得已經坐在了邊,表得像要冒火:“我真給了你不能還手。”
陳睦這才撒開爪子:“那不行。”
楊糕把手回來,冷著臉了手腕,像是嫌髒。
有時候他還能理解那個徐來的男人,因為當人面對陳睦的時候,上頭下頭都是一陣一陣的,時不時地就會懷疑“我是真的喜歡嗎”“我怎麽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呢”“我真是豬油蒙了心啊”。
陳睦見惹惱了,這才換了個方向睡,裏還搗鼓:“這就上火了,真沒勁——你回去吧,行程真不定了,明天路上再說。我好多了,要睡覺了。”
而楊糕腦子一,在想好理由之前就口而出:“我能在這兒睡嗎?”
陳睦:“啊???”
*
楊糕趕忙解釋:“因為高反的事可大可小啊,我怕你夜裏又有什麽事。”
“我不吸著氧呢嗎?”
“萬一夜裏沒氣兒了呢?而且你今天心好像不太好,我想陪陪你。”
陳睦終于開始覺得這小子不對勁兒了:“滾啊,我心好不好關你屁事,你看我現在還像心不好的樣子嗎?”
“像的。”楊糕一臉認真,聲音裏還故意帶出幾分孩子氣,“這沒什麽吧?你不是說徐來哥哥晚上也進過你房間嗎?還有你在他家喝醉了什麽的……”
“靠!好詭異啊!你為什麽要他徐來哥哥?”陳睦聽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又給他背上來了一腳,“他進我房間那是有正事跟我說,你有什麽正事嗎?”
“我就是看你剛才哭得厲害……”
“謝謝,我現在沒事了,趕走別我你。”
“我……”
眼看陳睦神疑又警惕,楊糕知道要是就這麽走了他可能這一夜都別想睡著——他在陳睦眼裏將是個徹頭徹尾的登徒子,他們明早見面將十分尷尬,他們之間就要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死,快編啊!
那一刻楊糕腦中仿佛過了一個劇烈的頭腦風暴。
然後他說出話來:“姐,我怕鬼。”
*
怎麽會這麽合理。
陳睦大大地松了口氣,主要是看他這支支吾吾的樣兒,像是真怕。
到底還是挪了個地方出來:“你小子睡覺老實吧?”
楊糕真不知道把他當什麽人了,一邊飛快地背對躺下,一邊應:“我老實的,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
“不打呼嚕吧?不滿床打滾吧?”
楊糕一個拐彎:“絕對不會打呼嚕不會打滾!”
陳睦瞄他一眼,也背過去,上吐槽:“你也夠愁人的,上那麽香,還怕鬼,你平時在學校不欺負啊?”
“……我這個個頭誰沒事欺負我啊。”
“也是。”陳睦應一聲,伴著枕邊人上的香氣,困意如水般襲來。
他們訂的這家酒店外觀雖新,但部陳設略顯老舊,還是十來年前時興的裝修風格。厚重的地毯,笨重的老式書桌,年代久遠的黑皮沙發,還有兩個板板正正的床頭櫃。它們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敷衍,仿佛等候著某個人在這裏常住,在各個屜擺上常用件。
但它又必定只是旅人的匆匆一站而已。或許只有睡前一刻才有心思略加欣賞,醒來後又要速速啓程。
背後約傳來男孩乖巧又輕盈的呼吸聲,似乎是迅速地進了深睡眠狀態,快得讓陳睦有些吃驚。
哦對,他昨晚還熬了夜,這是真累著他了。
回頭看一眼那個圓圓的後腦勺,不由得輕笑一聲,那些與過去分割帶來的鈍痛,今夜好像也不那麽難以忍了。
在最後睡著之前,倒是也想過楊糕怕盡頭房有鬼的話,那是不是可以讓楊糕睡這間,自己去隔壁睡去。
但是想想到底還是覺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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