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會客室裏,盛西宇坐在椅子上,目上下打量著坐在對面的生。
第一眼就是漂亮。
很有辨識度的東方人長相,標準的鵝蛋臉,掌大似的,皮白,眼睛大而亮,目溫溫的,氣質婉約。
不過不是他的菜。
而且這種生應該很難追。
有些人看似溫近人,但上卻著疏離,就是如此。
昨天初面結束後,海外事業部經理就過來跟他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說在前面幾的筆試和面試裏都表現優異,個人履歷也很優秀。
本科畢業于英國名校,新聞和英語雙學位,翻譯碩士,在校績優異,其間參加過BP、WUDC等辯論賽,拿過最佳辯手,還曾在聯合國實習過。
盛西宇簡單跟用英語對話了幾個問題,發音準確,帶著點倫敦腔,邏輯和表達都十分舒服。
“你上一家公司居然肯放你走?”
泠聽出了這是變相的誇贊,只微微一笑。
關于離職這件事,泠想起提辭職報告的那天,公司裏的其他同事也問過一樣的問題。
一畢業就進will工作,那是國外的一間知名企業,主營外貿經濟。
泠專業能力強,通三國語言,還能用四五種語言用作日常的簡單流,所以從試用期到轉正的過程都非常順利。
領導誇前途無量,說再努力幹個幾年,晉升那些都不是問題。
但就在的黃金上升期,突然提出了離職。
——“00,媽媽想回家了。”
那天書蕓隨口說的一句話讓泠記在了心裏。
泠高中畢業後就跟書蕓一起出國,兩母相依為命,在異國他鄉生活了幾年。
泠著自己媽媽頭頂若有若無出現的白發,眉眼間不知何時浮起的皺紋,讓不得不意識到一個問題——
的媽媽,好像在慢慢老去。
于是泠決定跟一起回國。
第二天便跟上司遞了離職申請。
“一些私人原因。”泠回答道。
盛西宇看出了不願多談的表,沒再繼續追問。
“下周職,可以嗎。”他直接說出了面試的結果。
泠點頭:“可以。”
盛西宇讓門口的書進來,讓把合同帶進來,當場就簽上自己的大名。
既然是個人才,就要趕留住。
泠認真看了下合同的條款,接過他遞過來的筆,低頭簽字。
盛西宇著低眉順眼的,靈一閃,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我突然,覺得你有眼。”
旁的書:“……”
就知道,老板又開始了。
不過他現在搭訕小姑娘的方式怎麽變老土了。
泠簽完名後合上筆帽,角扯出淺笑的弧度:“可能是我長得比較大衆。”
盛西宇:“不是,我應該在哪裏見過你……”
話音剛落,會客室的大門倏地被人從外面推開。
“盛西宇。”
有風吹來,一道略顯急促的男音落下,及時制止了盛西宇沒說完的話。
陳濯清的目一下子就落在了沙發那邊。
那裏坐了個人,背對著他,只出個白的背影,背薄腰細,漂亮順的黑發盤起,用白的蝴蝶夾固定住,坐姿規矩,儀態很正。
與他無數次夢裏見到的那個背影完重疊。
背對著門口的泠聽到聲響,沒回頭,只是站起來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包包,準備道別:“盛總,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見有別人來找他,認為盛西宇是有事要忙。
泠低著頭往外走,出去時,站在門口的男人卻一不,有點為難,正要開口說話——
陳濯清挪了下腳步,側開子讓出去。
空氣中一冷冽的雪松味鑽鼻間,微苦清,像森林裏的草本。
一不留神,沒發現到跟門的距離,手肘不小心撞到門把手,有輕微的疼痛,手機也不小心從掌心落。
就在的手機即將與大地來個親接時,有人眼明手快地手接住。
泠的目忍不住在那只手上多停留了一瞬。
冷白皮,手指瘦長,骨節分明,很幹淨。
抓住的手機時,微用了點力,覆在手背上的青筋冒出,脈絡清晰,極力量。
順著這只幹淨漂亮的手往上,泠這才看清了手的主人長什麽樣。
極其優越的三庭五眼,眉目深,漆黑的眸,略而幽深,如星辰藏匿。
沿著山往下,是英的鼻梁,淩厲利落的下頜線。
五英俊人,廓冷分明,近乎完的線條落拓有致,似是被造主格外偏的一張臉。
而且這張臉,好像還有點悉。
泠花了好幾秒才想起眼前的這人是誰。
——陳濯清。
以前跟一樣都是深城一中的學生。
但他應該不認得自己,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而且兩人在高中的時候并沒有什麽過多的集。
“你的手機。”
他的聲音如本人,聲調低,冷而沉。
泠回過神來,手接過自己的東西,輕聲說了句:“謝謝。”
是客氣又生疏的語氣。
如同剛才看自己的目,一樣的陌生。
陳濯清收回手,自然垂落在腰間時微微握,回了三個字:“不客氣。”
他的一系列反應看似很正常,但為他多年好友的盛西宇卻一下子就能覺出來他的不對勁。
盛西宇的目盯著人的側臉看,腦子的記憶在打架。
他現在敢肯定,自己一定在哪裏見過。
躺在自己掌心的手機開始震,泠看了眼來電顯示,把手機放在耳邊接聽,一邊往外走,沒有停留。
離開時,像一陣微風過,很輕。
上有淡淡的白茶香,無形中將他纏繞住。
那些他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年記憶像是沖破封鎖,一下子就被提取出來。
放學後的教室走廊人聲鼎沸,吵鬧聲不斷,外面晚霞漫天,鮮豔的橘像潑墨的油彩畫,在天空肆意塗抹。
高大的香樟樹直,籠罩四周,餘暉穿過樹葉的隙間,落在教學樓的地板上。
金的影斑駁,年泛著的影子在互相追逐,笑容洋溢在臉上,青春而熱烈。
姿筆的年穿著幹淨的校服,黑書包挎在單邊肩頭,背影高瘦,融在茫茫人群中。
他正要往樓梯方向走,耳尖地聽到後有人在喊的名字。
——“泠,走啦。”
比大腦快一步反應,他已經下意識地回頭看。
穿堂風吹過,樹梢沙沙,葉子像是在說話,而他什麽都聽不見,定在原地。
的烏發揚起,笑著跟朋友招手,眉眼彎彎,面滿如月,校服下的白皙勻稱,一步一步,迎著風朝自己這邊走來——
然後,跟他肩而過。
的擺明明沒有到他,可他還是了心。
大概是因為——
“游客是你,風景是我。無法避免,讓你經過。”
正如現在一樣。
從他邊經過,沒認出自己,也不記得陳濯清這個人。
—
書蕓打來這通電話是問泠面試怎麽樣了。
泠:“剛結束。”
書蕓:“那什麽時候上班。”
泠:“媽媽你對我這麽有信心的啊。”
書蕓:“我的兒這麽優秀。”
泠從小到大都是人們口中說的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長得漂亮,學習好,格好,又懂事,很讓父母心。
這也跟的長環境有關,父母一直忙于工作,自己便過早獨立,很多事慢慢就學會一個人面對。
書蕓也自知自己有愧于,不是一個好媽媽,缺席了兒的長,才造就了這樣的格。
兩母變得近是在書蕓離婚後。
那時剛跟肅辦完離婚手續,去了英國散心。
不料意外橫生,一場車禍讓失去了自己的雙。
對于一個舞者來說,失去雙等于失去舞臺,的職業生涯也到此結束。
沒臉待在國,只能選擇用逃避的方式待在一個誰也不認識自己的地方。
而的兒,知道這件事後打來越洋電話,對說:“媽,我想跟你。”
其實按雙方的經濟條件來講,跟著爸爸肅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連書蕓也是這麽認為的,不管跟誰,只想自己的兒過得好。
但泠問:“媽媽,你不要我嗎。”
書蕓一下子就聽懂了的意思。
是自願跟自己的,除非自己不要。
是自己唯一的兒,當媽媽的怎麽會不要。
後來泠高考結束,本來是想去國的北深大學,因為的原因放棄報考,跟著一起去了國外。
一待就是七年。
從大學畢業到找工作,每天就家裏和公司兩點一線,按部就班地生活著。
隨著日子漸長,書蕓也跟大多數的家長一樣,開始擔心起自己兒的終大事。
倒不是催,只是書蕓害怕自己會等不到那一天。
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泠家立業,自己這一生才無憾。
……
“媽,你怎麽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泠夾了塊放進書蕓面前的碗裏。
為了慶祝泠順利找到新工作,書蕓讓家裏的煮飯阿姨今天做了頓大餐。
飯桌上的菜還是下午的時候書蕓跟著一起出去買的。
超市就在們住的這棟小區裏面,非常方便周圍的住戶前來顧。
泠之前看中這裏的住有一點也是因為這個,不僅通便利,生活設施那些也很俱全。
房子是回國前通過自己朋友介紹就找好的,去年年底剛竣工的花園小區,臨水而建。
裝現房,一套三房兩廳的戶型,暖系的藝漆通刷整個空間,法式油風,大面的落地景窗,可縱觀外面的湖景。
本來房子的全款是泠要給的,但中途被書蕓截胡,用了自己離婚後分到的一部分財産。
說這是給泠以後的嫁妝,錢必須由來出。
提到房子,話題很快就順著往下說,又提到泠的終大事。
書蕓:“等你結婚了,我就不說了。”
泠:“……”
泠笑得一臉無奈,吃著飯的時候還聽到書蕓在那裏繼續說:“你看你表妹,人家都已經把男朋友往家裏帶了,你什麽時候也找個人給我見見?”
泠的表妹,年紀比還要小一歲,現在在國的某個芭蕾舞團工作。
平時滿世界地飛,經常不著家,誰知今年過年卻帶了個男人回家見父母。
一開始還以為表妹是抵不住家裏人的力,學網上說的那些一樣,租了個男友回家應付父母。
但深了解後發現兩人以前是高中同學,表妹還主追過人家,如今再續前緣。
而且聽說那個男人長得還帥的,是深城某家醫院的醫生,年輕有為,格穩重,對表妹也很好。
泠:“我又沒男朋友,從哪裏變出一個給你見。”
書蕓好像就是等著這句話,拿出自己的手機在那裏點點點,在翻找著什麽信息。
“你表妹男朋友小徐,有個朋友,是在深城這邊做生意的,現在單,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泠:“……”
終于反應過來,原來媽媽早就挖好了坑在等著。
還沒等泠說些什麽,書蕓已經提前做足了功課,絮絮叨叨地跟介紹著那個男人的相關信息。
“而且小徐的那個朋友,高中也是在深城一中讀的。我問了下,跟你還是同屆的,你說巧不巧。”
泠面無表道:“不巧。”
書蕓知道是故意這樣子說的,著聲音勸說道:“媽媽也不是讓你馬上就談,馬上就結婚,就是想讓你多接一些人,你就當多一個朋友。”
書蕓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看,屏幕上顯示的是跟泠小姨的聊天記錄,話題都圍繞著一個“小陳”的男人展開。
泠簡單地看了兩眼,捕捉到一些關鍵詞。
北深大學畢業,讀金融的,話比較,幹淨,會做飯。
家裏只有個,父母已經不在。
泠已經在腦海裏勾畫出一個帶著眼鏡,講話斯斯文文,安靜斂的理工男模樣。
可等的視線跟著下移,在看到小姨發過來的某張照片後,眼底閃過一訝異。
照片裏的男人,跟下午見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見自己兒盯著人家的照片失了神,書蕓的臉上出笑容,調侃道:“是不是長得還帥的,心了?”
泠收回目,否認道:“沒有。”
書蕓完全不聽辯解,給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既然你興趣,那就約個時間一起吃個飯。”
泠看在手機上打字,但因為角度問題沒看清楚發了些什麽過去。
怕媽媽說些什麽,正要制止,下一秒,手機震。
微信傳來一條新的好友請求。
低頭一看。
【Zero】:你好,我是陳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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