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

平安街的巷口總是安靜的，只有些許回家的行人在路上來來往往。

已是夕垂暮之際，半邊的霞染紅了小城的邊界，樹上的枯葉飄散滿地，只餘下陣陣蕭瑟的秋風拂過心間。

時遇抓著花生的牽引繩，後面跟著雙手兜的褚桉，兩人一狗就這麽慢悠悠地晃到巷子口，不像是出來打醬油的，倒像是出來散步的。

花生不吵也不鬧就這麽配合著兩人速的步伐，準確的說，是褚桉和花生一起在適應時遇的速度。

時遇許是反應過來自己緩慢的作，訕訕地撓撓臉，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走路比較慢，褚桉，你能幫我牽一下花生嗎？”

轉而指了指巷口的老鵝店：“我去買鹽水鵝。”

褚桉接過牽引繩，說了聲“好”。

沒一會，時遇帶著鹽水鵝回來，手上還拎著一小袋花生。

“吃嗎？炒花生，老香了。”

時遇一只手托住炒花生，裏一邊還嚼著花生，向褚桉推薦他的最。

另一只手拎著塑料袋的同時還要防止薩耶的襲，裏含糊不清地說著：“我說的是吃的花生，不是你這個乖乖小狗。”

“不了。”褚桉輕輕搖頭。

他不怎麽接別人給他的食，不習慣也不願意。

“哎呀，試試嘛，可好吃了，這是我的最。”

小時同學眨著星星眼，向褚桉同學賣萌，再次推銷自己最的炒花生。

再三考慮下，褚桉抓了幾粒花生米放進裏。

口清脆，帶著點鹹味，不膩。

褚桉撚了撚手指，是鹽的味道。

“怎麽樣，好吃吧。”

時遇揚著頭，像只驕傲的孔雀。

“還不錯。”

時遇得意： “是吧是吧。”

“汪嗚~”

耶耶不甘寂寞，被食的氣味吸引，瘋狂蹭著時遇的腳，表達它想吃東西的意願。

褚桉小狗頭，問： “它是不是想吃？”

時遇一邊嚼著花生一邊說：“不用理它，這些它都不能吃。”

聞言，褚桉安著花生的緒：“乖乖的，回去就可以吃好吃的了，現在要聽話，好嗎？”

時遇從今天認識他開始，就沒見過褚桉用如此溫的語氣說過話。

于是，他笑嘻嘻地打趣道：“褚同學，這麽溫啊，你也這樣對我好不好啊？”

年清爽的氣息噴灑在耳邊，褚桉不由瑟了一下，有些不太適應。

褚桉角勾起，微微挑眉，玩味道：“好啊。”

十八歲青的年，沒有鋒利的棱角，眉目間揚起的彩，如同春風化雪，清冽俊雅，沖淡了這孤秋的一抹凄楚。

時遇最見不得他笑了，對褚桉的貌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心裏直呼：真是太犯規了，鬥不過鬥不過。

褚桉見時遇別過臉，掩飾自己微紅的耳尖，只覺得這人真是單純的很。他垂下眼簾，斂去眸中的晦和暗。

他見過太多不懷好意的接近，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沒有任何目的就對一個人好麽？

那麽，讓我看看吧，你的好可以做到何種地步？

為了緩解尷尬，他著耶耶，主轉移話題：“它為什麽花生，不會是因為你喜歡吃花生吧？”

時遇抓抓頭發，覺得更尷尬了，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覺得這人不會是屬蛔蟲的吧，怎麽什麽都知道。

褚桉若是知道眼前人心中所想，必然表示這很明顯。

小時同學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天真的很。

時遇蹲下，兩人一狗就在樹底下一起蹲著，他出手指，指向某，說：“你看見前邊的那些個垃圾桶了嗎？”

褚桉點點頭。

“其實你別看花生被養的白白胖胖的，它小時候可不這樣，誰能想到它是我給撿回家的呢？！”

時遇指著垃圾桶，過了會，手心垂下，語氣變得有些低落，他回憶道：“那年我上初一，是一個下雨天，我放學回家想去買花生吃，就路過那個垃圾桶，聽見裏面‘嚶嚶嚶’的聲，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小貓呢，結果翻開垃圾桶一看，裏面是一只髒兮兮的小狗。”

“一開始我還不太喜歡它，它又小又難照顧，比我還難養。”

“我給它起名花生，是想告訴它從今以後你也是一只有人有人喜歡的小狗狗。”

時遇手小狗的鼻子，花生還以為時遇在跟他玩，用爪子可勁拉他。

時遇嘆氣：“也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明明它沒病也沒殘疾，怎麽就被棄了呢？”

“就跟我一樣……”

最後一句話時遇說的很小聲，也不知是講給誰聽得，微弱的聲音就這麽散在風裏。

褚桉沒聽清：“什麽？”

時遇吃完了花生，拍拍手站起來：“沒什麽，我去買醬油。”

“等等。”

褚桉住他，將牽引繩還給時遇：“我去吧，你待這等我。”

時遇沒拒絕，把剩下的錢都給了褚桉，說：“買完醬油，你有什麽喜歡的就買，不用省錢。”

褚桉看出來時遇興致不高，也沒應聲，轉頭進了超市。

沒一會褚桉就帶著一瓶醬油出來了。

時遇瞅了他半天，也沒看見褚桉買了什麽別的東西。

褚桉卻說：“手。”

時遇不理解，但也乖乖照做。

下一秒，手心裏多了一把水果糖。

時遇不啞然失笑：“你小學生啊，早上也是這樣，哪有安和道歉都送糖的。”

“有用就行，你不是笑了麽。”

小時同學回懟：“你真稚。”

褚桉拿走時遇手裏的牽引繩，帶著耶耶往前走：“走了，回家。”

時遇快走兩步追上去，眼眸彎彎，側頭對褚桉調笑道：“我看你這麽喜歡我家花生，一直它，其實你超絨絨對不對？”

褚桉學著他的口吻，佯裝驚訝：“這都被你發現了，你可真厲害。”

時遇雙手疊放在後，晃著手裏的塑料袋，垂眸看著腳尖，說道：“其實你不用這麽遷就我的，我沒那麽玻璃心。”

“那我問你一件事？”褚桉忽然停下腳步，轉頭，時遇一時不察，差點撞上去。

“……你說。”

“我從早上就發現，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參加任何劇烈運，跑和育課都沒去，是不舒服嗎？”

“就這啊……”

他撓撓頭，還以為是什麽嚴重問題呢！

“不是不舒服的原因，是我從小就不好，不能參加這些活，所以老師都特許我可以不用去。”

褚桉還想問些什麽，但時遇似乎察覺到了接下來面前人要問什麽，于是他打斷道：“不要問我是有什麽病，我還不想說。”

褚桉了然輕笑：“我不會問的，我已經得到我要的答案了。”

隨後拍拍花生的茸茸的腦袋，聲音親和放松：“我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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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狗回到家時，夏以寧和禇卿黎早就吃上飯了。

老夏同志正夾著菜，看他們回來，怪氣道：“喲，你們兩個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吶，瞧瞧，買個醬油掉護城河裏去啦，蛐啥呢？快過來吃飯。”

時遇看著一桌子菜，徹底傻眼：“啊，不用醬油啦。”

禇卿黎招呼他倆，還調侃時遇，道：“你這孩子，專注點清奇，醬油以後還是要用的，這裏面要用醬油的菜我換其他調料了。”

“我擱這左等右等沒看見你們回來，這菜在鍋裏可等不起啊。”

時遇愧低頭，打哈哈：“哎呀，都怪花生，它看見別的小狗被主人抱著，就死活不肯走了。”

“我和褚桉可是廢了老鼻子勁兒把它給擡回來的，這才回來遲的。”

時遇抓住耶耶命運的後脖頸，笑瞇瞇甩鍋：“你說你，你是一個五歲的大孩子了，怎麽可以要人抱呢，也不看看你的型，要學會一點，知道不？”

“汪嗚？”

耶耶傻樂，表示我很無辜。

一旁的褚桉眼底劃過一笑意，肩膀一聳一聳的。

小時同學無語，就知道你在笑我。

時遇胳膊肘搗搗褚桉，低聲道：“你笑啥，我也是在幫你好不啦。”

褚桉戰捂，“嗯”了一聲，表示認同。

時遇滿意離場，牽著花生去它的狗盆，給它加餐，安一下背鍋的小狗。

小老頭“哼哼”兩聲，一臉的我看你演。

褚姨笑彎了腰，可真是個活寶。

“小遇，嘗嘗看，褚姨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都做了些。”

褚卿黎滿眼慈地注視時遇，這孩子長得白白的，看著就舒心。

時遇裏塞得鼓鼓囊囊的，褚卿黎往他碗裏添菜，他咽下裏的飯，滿足地瞇起眼，笑道：“褚姨做得紅燒最好吃。”

“但我不喜歡吃胡蘿蔔，嘿嘿。”

他不好意思地靦腆一笑，因為褚卿黎在紅燒裏放了胡蘿蔔增。

褚卿黎笑著說：“好，褚姨記住了。”

時遇去夾，可惜離他有點遠，夠不著。

褚桉注意到，將盤子給他端過去。

時遇一愣，又笑嘻嘻地謝：“謝謝褚桉同學，吶，你也有份。”

說著，夾起放進褚桉碗裏，說：“好心的人有第一個。”

聞言，褚桉收下，邊出淺淡的笑意。

夏以寧像是見到什麽奇景，打趣道：“哎呦喂，我家乖孫會分了？！”

“這還是我家小石頭嘛？！”

“太打西邊出來了？”

時遇傲撇撇，不服氣道：“開玩笑，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好嘛？！”

“哈哈哈哈哈……”

夏以寧和褚卿黎見狀，開懷大笑起來。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讓原本清淨的夏家小院，越發富有煙火氣息。

褚家人的到來，讓兩個沒有集的年相遇，這或許是命運的安排，也或許是雙向的選擇。

冥冥之中，我們本該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