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營在城外三十裏駐紮,蕭憐與杜棋硯一路策馬疾奔,倒是也沒用太多時間。
北大營駐紮著靖遠將軍霍崇的霍家軍,此時偌大的軍營已經加派了大量巡邏的兵力,人人神張。
蕭憐剛進大營,馬蹄還沒停穩,人就一襲紅袍直接從馬上飛躍而下,如一支箭般紮在地上,兩只小皮靴踏起煙塵,背在腰後的雙手上,金釘映著日,泛著淡淡的煞氣。
霍崇率兩名副將出帳迎接,見是蕭憐,又看了看他二人後,眉頭一皺,“見過九殿下。”隨後直接問向杜棋硯,“陛下說的援手,就是你們倆?”
杜棋硯恭敬還禮,“非也,老將軍,末將并非援手,援手只有九殿下一人。”
霍崇一臉的老大不樂意,“哼,老夫的孫兒現在生死未蔔,這軍營重地,只怕是沒有人好酒招待九殿下了。”
蕭憐也懶得理會老頭吹胡子瞪眼,目掃視大營遠近,“老頭兒放心,你這軍中的酒太糙,本殿沒興趣。”
“你……!”霍崇礙于份,不能與皇子直接沖突,便轉而指向杜棋硯,“你給老夫請來的好人!今日城霜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夫絕不善罷甘休!”
說話間,肩膀上就是一沉,蕭憐的手在了他肩頭,“老頭兒,咱們打個賭,若是今日本殿救下你那長子嫡孫,他霍城霜以後改口本殿一聲爺爺,如何?”
“九皇子……!”
霍崇幾乎要氣得發飆,被杜棋硯連忙七手八腳給攔了下來,“哎呀,我說老爺子,九殿下怎麽也是子龍孫,天潢貴胄,給你家將軍當爺爺,那是你們的福分!”
霍崇怒摔,“他一個酒囊飯袋,只會誤了我孫兒的命,我……我現在就親自進宮去另請高明!”
老頭兒說著翻上了馬,對兩個副將道:“本將回來之前,若是有人敢輕舉妄,休怪我軍法置!”
說著策馬沖出了大營。
杜棋硯也不攔著,等看著霍崇的馬奔遠了,回頭向蕭憐陪笑,“如此也好,方便殿下手。”
蕭憐卻直接進了中軍帳,跳上霍崇的將軍椅,也不急著救人。
杜棋硯就有點急了,“殿下,救人如救火啊!”
蕭憐將霍崇的筆玩得滴溜溜轉,“本殿不敢妄啊,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本殿一屆草包皇子,萬一老頭兒回來發飆,還不是說斬就斬。”
“可是,陛下點名要殿下親自來救人,若是有了什麽差池……”
“哎?肚臍兒,你說陛下是本殿的親爹還是他霍城霜的親爹?霍崇是你爺爺還是霍城霜的爺爺?”蕭憐將他的結結實實給封了,便整個人橫在將軍椅上閉目養神。
一旁的高副將就有些不淡定了,皇上既然派了九皇子來,而九皇子也沒什麽過失,霍將軍這個時候進宮去要求換人,自然是駁了皇帝的金面,擺明了說:我覺得你兒子不行,你看人肯定不準。
所以皇帝一定不會給他好臉,更不會輕易換高手來。
此刻老將軍不在大帳,那些嘩變的低階軍卻正將刀掛在霍城霜的脖子上,占了小半個北大營,躲在裏面喝酒吃呢。萬一老爺子不在期間,那敗家子兒出了什麽閃失,問起責來,他們兩個當副將的,首當其沖要掉腦袋。
所以,不如就讓眼前這個敗家子兒去試試,救救那個敗家子兒。
但眼前這位,還傲,既然有老將軍的話在前面擺著,肯定不會再地去幫他們救人。他們都是軍人,朝野市井之事所聞不多,但也多聽過蕭憐在帝都的諢名兒,黑心大王蓮,只怕不是一點點不好惹啊。
耗了兩個時辰,誰都沒靜,蕭憐正在打盹,一聲響徹整個北大營的慘遠遠傳來,兩個副將就心肝一。
沒多會兒,便有士兵進來,端了個盤子,上面放著一只淋淋的耳朵。
那士兵哆哆嗦嗦道:“秉殿下,兩位將軍,那邊傳話來,說……說將軍這耳朵是給老將軍請來的救兵下酒的。”
蕭憐閉著眼,橫在將軍椅上,晃了晃僵了的脖子,“告訴他們,一只不夠。”
“……”
高副將連忙打岔,“他們可還說了什麽?”
“他們還說,從現在開始,每隔半個時辰,就送來將軍上一個零件,除非立即備上三百匹快馬,十萬兩金票,放他們離去。”
高副將和邊的林副將對了一個眼,看來是不能再等了,于是兩手抱拳,齊刷刷跪了下去。
“求九殿下出手,營救我家將軍。”
蕭憐昏昏睡,“不行,軍令如山,不能。”
“殿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家將軍是老將軍掌上獨苗,若是有什麽閃失,後果不堪設想!今日若您能出手相救,不論結果如何,老將軍問罪,我等願替殿下軍法置。”
蕭憐眼皮都不擡,“肚臍兒,他們說話管用嗎?我怎麽覺得不靠譜呢?”
杜棋硯正愁蕭憐不,萬一有什麽況,沒法向皇帝差,趕順著桿兒就爬上去了,“回殿下,只要能救了將軍,等老將軍回來,一切早已萬事大吉,他激都還來不及,如何還敢說您半個不字。”
蕭憐這才從將軍椅上悠悠起,隨手了兩張紙,“不管怎麽說,本殿就是個閑散皇子,一沒權、二沒人、三沒錢,你們只需要紅口白牙地忽悠,本殿卻要以犯險,所以……”晃了晃手裏的紙,“立個軍令狀吧。”
高林二將是耿直的漢子,立刻道:“好!只要能救將軍,殿下說什麽,末將就做什麽。”
說著接了紙,提筆就要寫。
“慢著,本殿說一句,你們寫一句。很簡單,就寫——我等自願恭請九皇子殿下營救將軍霍城霜,無論造任何後果,都願一力承擔,與九皇子沒有半錢關系。如有違背,願以項上人頭相抵。”
杜棋硯立在下面聽見“半錢”三個字,輕輕咳了一下,立刻就被蕭憐給瞪了回去。
等到軍令狀寫好,簽字畫押,蕭憐將那兩張紙慢悠悠、小心翼翼的折了又折,看得兩個副將心急火燎,“殿下,半個時辰快要到了。”
蕭憐將軍令狀仔細收好,這才問道:“說說看,叛軍是些什麽人,害得霍老頭兒連自己家的狗都搞不定,還要進宮求援。”
高副將道:“本就是為了錢糧軍餉不公之類的小事,叛軍人數也不多,只有不到三百人,按說在京城附近造反,擺明了找死,但是這些人本就是些不要命的,如今經人扇,又劫了將軍,有恃無恐,就更加肆無忌憚。”
“不要命的?”蕭憐進了帳子,連口水都沒喝上,只好自己找了茶壺倒水。
林副將道:“是啊,嘩變的是風雷營。”
噗!蕭憐一口水沒喝進去,全噴了出來。
杜棋硯豎起了大拇指,贊道:“你們老將軍可以啊,居然能為了點錢糧的事兒把風雷營給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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