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片刻之后,黎枝枝迫使自己把目從那一捧閃閃發的金瓜子上收回來,勉強收攏思緒,不能收。
能隨隨便便拿出這樣的財,柳鶴的家世一定不容小覷,黎枝枝清楚自己有多斤兩,方才的舉絕對值不了這麼貴重的報酬,事出異常必有妖,小心謹慎些總是沒錯的,不想因為一時的貪,給自己帶來麻煩。
黎枝枝這麼想著,隨即婉拒道:“先生太客氣了,舉手之勞,不敢謝禮,倘若今日在樹上的不是阿央,是別的人,學生也會手相助。”
話雖如此,在心底默念:但若是黎素晚那三個人,可就不一定了。
柳鶴著黎枝枝,眼微瞇,掩去了眼底的探究與斟酌,爾后含笑道:“也罷,你既然不肯禮,可還有別的要求?”
他似乎一定要在今天把這個人還了,黎枝枝略一猶豫,索道:“說來確實有一事,想請先生幫忙。”
柳鶴的神宛如在意料之中,道:“什麼事?”
黎枝枝面赧,道:“學生今天是頭一天來明園,正要去明德堂讀書,可因著方才耽擱,誤了上學的時辰,恐怕會遭先生訓斥,所以……能否請柳先生幫忙通融一番?”
大概是沒想到的要求是這個,柳鶴明顯愣了一下,才道:“只有這個?”
黎枝枝點點頭,柳鶴便吩咐那侍道:“輕羅,你送黎小姐去明德堂吧。”
侍應了,向黎枝枝福:“小姐請隨奴婢來。”
眼看著兩人的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小徑盡頭,柳鶴才看向自己的妹妹,正蹲在一旁,手逗那只黑貓,一邊好奇問道:“哥哥,剛才為什麼要撒謊?你明明不柳鶴。”
柳鶴,或者說蕭晏微微瞇起眸,斜了一眼,道:“此頗有心計,難道還要我自報家門,好能挾恩求報?”
阿央面茫然:“心計……是什麼?好吃嗎?”
蕭晏:“……罷了,同你說不清。”
他自小就有過耳不忘的本事,方才一聽黎枝枝的聲音便覺得耳,再聽自報家門,蕭晏立即就想起自己曾經聽過對方的墻角,那日清早,黎枝枝和一個江湖道士謀,撒謊哄騙自己的爹,也實在是膽大包天,不知道戶部侍郎黎岑信了沒有。
蕭晏原本以為此事跟自己沾不上什麼關系,但是萬萬沒想到,黎枝枝今天救了阿央,方才他確實有試探的意思,誰知黎枝枝竟然沒收,的眼神明明心,最后卻還是忍住了……有些意思。
蕭晏手了膝頭的黑貓,想道:真金白銀都不要,一定別有所圖,再者,既然要去明德堂讀書,為何繞來這麼一條僻靜的小路?莫非……
這些思忖阿央是全然不知的,還在興致道:“哥哥,姐姐爬樹好厲害呀,阿央可以去找姐姐玩嗎?”
聞言,蕭晏警告般地掃了一眼,道:“不行,非純良之輩,你離遠一些,免得哪天被算計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阿央不樂意,小聲嘀咕:“可是姑姑說你也不是好人啊,那你們豈不是天生一對?”
蕭晏忍無可忍,一書簡敲上妹妹的額頭,輕斥道:“胡說什麼?你若是不聽話,就送你回宮。”
阿央癟,漂亮的大眼睛里漸漸蓄起淚意:“你欺負人,我要去告訴姑姑嗚嗚嗚……”
蕭晏不以為意:“去吧,正好帶你回去,天不省心。”
……
明德堂。
正是上課的時候,今天是吳講書授課,他穿著深青的袍子,須發皆白,手中拿著書,念一句,學生們就跟讀一句,堂書聲瑯瑯,十分齊整。
黎素晚的目掃過四周,沒有發現黎枝枝的影,也不知去哪兒了,心中涌起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吳講書是個老古板,一向極為嚴厲,黎枝枝今日不來也就罷了,但若是講課途中過來,不得要挨他訓斥。
說曹,曹就到,外面進來了兩個人,黎素晚一眼就看見了打頭的是黎枝枝,甚至連書都顧不上念了,頻頻朝外看去。
吳講書自是發現了走神,皺著眉厲聲道:“黎素晚。”
黎素晚嚇了一跳,忙站起來,吳講書一雙眼銳利地盯著,道:“方才念到哪里了?”
黎素晚沒想到先遭殃的竟是自己,漲紅了臉,面上燒得厲害,輕輕咬住下,想低頭去翻書,誰知吳講書用戒尺住了書,不許,語氣不悅道:“用心不專,你讀的什麼書?”
黎素晚哪里過這種氣?心里大罵這老匹夫刁鉆,上卻只能喏喏道:“學、學生知錯……”
“錯在何?”
黎素晚覺到了黎枝枝的目,著看好戲的意味,只覺得難堪至極,眨了眨眼睛,兩行眼淚就簌簌而下,吳講書見哭了,并不心,反而不客氣地道:“既然要哭,就上外面去哭,哭完了再進來。”
說罷便命出去,黎素晚小臉一片煞白,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這是在明園,別說了,就連榮安縣主那等家世,也要乖乖聽夫子的話,因為明園的山長是永寧長公主,從前也有人得罪過夫子,最后被趕出去了,淪為笑柄。
黎素晚心中后悔不迭,只能著頭皮,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了出去,黎枝枝就站在門外,面上帶著戲謔的笑意,黎素晚恨恨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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