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繾綣。

溫過樹梢，吹落桃花花瓣，晃晃飄進車里。

祝肴手心濡，手無力拍在車窗，在玻璃上留下清晰汗的掌印。

可下一秒，又迅速被沈時搴握住纖細白皙的手腕。

-

祝肴開車下山時，已是第二天早晨。

“阿嚏！”

車冷氣太足，祝肴打了個噴嚏，泛酸的鼻尖。

副駕的人了。

祝肴分神瞧去一眼，對上沈時搴的目。

“把你吵醒了？”祝肴語含歉意。

“幾點了？”沈時搴懶洋洋問著，人還沒全然清醒，指節不不慢摁了摁發疼的太。

“九點。”祝肴輕聲回道，“旁邊有醒酒湯，還有小粥和素包，沈先生，你了可以墊墊肚子。”

沈時搴側眸，扶手箱上放著早餐。

小粥的清香很合他現在空的酒后胃。

沒喝醒酒湯，只拿過小粥，他慢條斯理嘗著，幾口下去，胃里便暖洋洋舒適起來。

沈時搴側過清冷的眸，朝祝肴瞧去。

這慢騰騰的子，倒瞧不出開車不錯。

祝肴開車很穩很專注，速度不快不慢，在這早高峰也沒出現一個急剎，有些技在上。

沈時搴吃著粥，也不覺得顛簸。

不像宋野，開車如其名，野得很。

車外傳來街邊早市小販的賣聲，喝完小粥的沈時搴抬起手臂枕上腦后，有一歲月靜好過日子的錯覺。

“你這是帶我去哪兒？”沈時搴慵懶的嗓音有醉后的輕啞，些微的顆粒很悅耳。

“霍宅，你現在應該是住那兒吧？”祝肴尾音帶著疑問。

“是。”沈時搴才來榕城，也不識路，自然也不知道祝肴這是往哪里開。

昨晚龍泉山上有桃花，也是聽宋野來榕城前提過一。

眼看要到霍宅，祝肴覺得有必要將昨晚荒唐的一夜說清楚。

“昨晚……”

沈時搴懶懶接過話，“昨晚我醉得不輕，你在山上照顧了我一夜，辛苦了。”

祝肴抿了抿，聲音很輕，“原來，昨晚的事你不記得。”

這樣也好。

祝肴反倒松了一口氣。

“昨晚什麼事？”沈時搴漫不經心問。

“沒什麼。”祝肴趕搖頭。

跑車安穩停在霍宅前，祝肴邊解安全扣，邊低著頭小聲道：“沈先生，以后應該沒機會見了，這兩天的事謝謝你。”

下了車，回眸朝沈時搴安靜笑著揮揮手，“再見。”

沈時搴也下了車，單手兜，懶散地朝揮了揮手。

祝肴轉走了。

沈時搴目落在祝肴有明顯褶皺的擺上。

他昨晚是醉了，不是死了。

怎麼可能記不得。

昨晚他盡興得收不住力道時，哭著雙手拽堆在腰間的擺，所以現在服滿折痕。

要了兩次后，明明已近虛，卻依舊強撐著不知哪里找了干凈的水，替他拭，又艱難費勁地為他一件件穿上服，細致又盡心累完后，癱在座椅上，也只是著聲虛弱地吐槽一句“這麼沉，難怪總得我不過氣”……

可記憶里最深刻的，是他問小叔和接吻的事。

真他媽社死！

也不知道當時腦子是不是被屎糊了，問這個干嘛。

顯得他多在意似的。

沈時搴扯了下領，煩躁道：“昨晚還不如是死了。”

又是問些有的沒的，又是做完爽了就躺尸，讓一個力的孩子善后，怎麼想他昨晚都不是個男人。

余掃到后座。

跑車狹窄的后座上，放著一個不起眼的手提大包。

他挑眉，走近，拉開一看……

一百萬現金。

-

南郊的公線路都隔得遠，從霍宅到公站，還有些距離。

祝肴有氣無力走著，頂著初夏的太，暈乎乎的難。

昨晚幾乎沒睡，一早去銀行等著取現金，跑了幾家支行，要麼還沒開門，要麼金額太大要預約，最后還是找閨用了的關系，才取到這一百萬。

實在走不，坐在路邊準備歇一歇。

一輛銀頂邁赫從霍宅方向緩緩駛來，停在邊。

祝肴抬頭。

車窗降下，出后座霍宵凌厲深邃的臉龐，目沉而深，落在祝肴上。

他開口無溫，“你到南郊來做什麼？”

城南郊外除了一些私人莊園，還有一些榕城比較知名的郊游景點，平時往這邊跑的人不。

祝肴對上霍宵的視線，又迅速撇過頭，一個字都沒說，起朝公站臺旁邊走去。

“昨晚你什麼時候離開的？”霍宵又問。

昨晚酒吧停電，大廳里糟糟，眾人也前前后后各自散了。

霍宵也和寧遠一起，陪著寧泱泱回了醫院。

祝肴腳步更快，依舊沒回答。

“上車，我帶你回學校，順便拿回你要還給我的東西。”霍宵語氣如常的四平八穩。

“不用，你在學校等我，我坐公車回去。”祝肴終于開了口。

不用。

不必。

這兩天來，祝肴對他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

“我不是什麼洪水猛，”霍宵俊朗的眉目更冷了幾分，聲線溫溫沉沉，“只要你別針對泱泱做不好的事，你有難事，可以找我。”

這兩天的事從腦海中一一閃過，祝肴心頭泛著酸的難，低頭苦笑一聲，“離你們遠一些，我便不會有什麼事。”

公車正好到站，祝肴上了車。

隨著公車遠去，霍宵也收回了視線。

幾年前，祝肴從眉市到榕市讀高中。

第一眼見到他，漂亮的小鹿眼里幾乎瞬間盛滿了。

隨后的幾年里，常常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并不靠近，也不搭訕，只遠遠守著看著，眼里的芒從不減一分，對他全是慕與期待。

不像現在，全是抗拒。

“四爺，去榕大？”謝名問。

“嗯。”霍宵淡淡應了聲。

車窗關上，將外頭的吵鬧和初夏的悶熱隔絕。

后座的自桌板放下，霍宵看著電腦上數不盡的郵件。

不知過了多久，他閉上眼，靠上奢侈的真皮椅背，磁的嗓音著懶倦，“現在的……過幾日應當會忘了我。”

謝名平靜道：“四爺，怎麼可能會忘……我還記得祝小姐見您第一面說的話。”

那時正是盛夏。

15歲的祝肴才到榕城，高一。

匆忙跑上馬路中間，在車流中救下一只小貓，差點被謝名開車撞上。

祝肴抱著貓，后知后覺有多危險，嚇得得走不。

那天霍宵罕見地下了車，見的善心大發，將抱著貓癱坐在地的祝肴抱到路邊。

祝肴在他懷里，看清他面容的一剎那，眼神驟然明亮如月，著嗓音道：“是你！”

霍宵眸平靜：“你認識我？”

祝肴抓著他的手腕，急切地眼淚快要掉下來，“就是你，在我夢里出現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