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本來就是窮蛋。」藺雨舟說。
「誰不是呢。」
李斯琳笑著跟他捧杯。又自在起來,腳抬到椅子上,啃龍蝦。電視裡曲藝雜技好不熱鬧,他們邊看邊聊,很快都忘記了事先約好的飲酒限量。
曾設想的孤獨並未來襲,反倒到了另一種滿足。李斯琳的冷被驅逐乾淨,跟藺雨舟一起因為喝酒而上臉。不自知,指著藺雨舟的猴屁臉嘲笑:「你這酒量這輩子算練不出來了。」
藺雨舟拿起手機拍,給看:「你又好到哪去了?」
李斯琳捂著臉頰,不肯相信:「這是我?這是我嗎?我不信。」
有點上頭,講話口氣比從前可。歪著腦袋,睜大著眼睛,像沒長大的小孩。
「你高興就好。」藺雨舟說,扯起一張紙巾掉角的酒漬。指尖到的邊,細難耐。李斯琳下意識躲開:「你喝多了。」
第9章 離弦(五) 年,過去
「我沒喝多。」藺雨舟臉上的紅已經到了眼底:「我酒量很好。」已經開始逞強,仰頭舉杯,等著空杯里的最後一滴酒落到裡,傻裡傻氣。
「那就繼續喝唄。」李斯琳拿過杯,為他再斟了一個杯底。再有十分鐘就要敲鐘了,提議兩個人都各自去騰空後一起倒數新年,最後喝它個酩酊大醉。藺雨舟同意,他舉起手指頭:「我一年只喝醉這一次。」眼神略有渙散,亦有天真。
李斯琳心中盛讚他的勇氣,對他豎起拇指:「了不起了不起。」轉去了衛生間,坐在馬桶上玩了幾分鐘手機。的豪華年夜飯在一年一度大賽中很顯眼,兩副碗筷更是讓人沸騰。評論中大多是在問:
兩個人?
好事將近了?
又或者說:要幸福哦!
李斯琳也不解釋,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哼著歌出了衛生間。藺雨舟站在電視跟前等,微微晃,幾分鐘過去了,他的酒又上頭了一點。但他竭力保持清醒,對李斯琳招手:「要倒數了。」
一起倒數新年,兩個人也要搞出喧鬧靜來。喝醉的藺雨舟被李斯琳染也舉起了手,跟隨一起倒數:十是初次相見晚風拂;九是他們途經清大的晨荷香;八是金秋黃葉鋪陳地面,笑響至天邊;七是冬日初雪,捧起一把丟向他;六是酒醉之夜,他頑抗的;五是綠春夏日,虛度時;四是出發前夜,恍惚以為他於樓下為送別;三是隻去往異國,自此杳無蹤跡;二是冬深夜冷,裹帶寒霜推開家門。
一是此刻,他們站在一起。
他們的故事,像一首後青春時代的詩歌,始於終於人,並最終和解。不怨恨,是後青春的禮贈。
李斯琳隨著電視裡的人將手舉更高,轉向藺雨舟:「新年快樂,藺雨舟!」
「新年快樂,李斯琳!」酒讓藺雨舟的緒比平素昂揚,事實上真正的快樂本就會令人昂揚。
新年快樂,要擁抱的。從前假期留校的同學在大禮堂里年,滿世界都是呼喊聲,大家彼此擁抱祝福。兩個清大人記得這個傳承,但李斯琳不太敢貿然手。是藺雨舟張開雙臂,做擁抱狀,前傾拍拍肩膀,再道一句:「新年快樂。」掌心溫熱,過睡傳導進的,李斯琳仰起頭,臉上滿是笑意:「新年快樂。」
這是藺雨舟這一晚最後一句清醒的話。
再過十分鐘,他喝了杯底的酒,酒意夾帶著著幸福和快樂,在他迅速散開,麻痹四肢和大腦。他頭垂在桌上虛無地擺手:「好了,好了,晚安。」儘管有醉態,還是下意識維持自己的面。趴在那裡的樣子像在課間休息,好像鈴聲一響他就會起來上課。
李斯琳推推他的腦袋,他沒反應;抓高他的手放下,砰一聲落到桌子上,聽著就很疼。真喝多了。拍桌大笑:「就你,還要跟我拼酒!」然後拿出手機來給藺雨舟錄像。
他名字:「藺雨舟,藺雨舟。」
藺雨舟不。
他臉:「藺雨舟,疼嗎?」
藺雨舟沒反應。
年夜飯最後一道菜,是藺雨舟的「醉朦朧」。李斯琳富的人生閱歷中,藺雨舟是醉酒後最好看的「男孩」。紅齒白的紅臉年,放在任意場合,都可與人相較,說他「醉玉頹山」亦不為過。多好啊。李斯琳又他臉,為了避免他睡糊塗了摔倒,決定把他送到床上去。
抬起他臉,手被燙了一下。李斯琳下意識收手,又忙去接住他,掌心在他臉頰,取下了他的眼鏡。人湊上去,看到他翹的鼻樑上那道鏡痕。
「勒那麼幹什麼。」嘟囔道。
手臂架到他腋下,一二三給自己加油,藺雨舟下意識配合,但他無法控制自己,又跌回座椅。李斯琳折騰了十幾分鐘,才把他從餐桌拽到床邊,像拽一條死狗。這時又不覺得藺雨舟「好看」了,氣急時甚至踢他一腳:「讓你喝!」全然忘記放倒他的最後一口酒是主為他倒的。
還有最後一步,李斯琳拽著他胳膊:「去吧你!」藺雨舟順著的力道躺到了床上,而李斯琳一起摔了上去。頭撞在藺雨舟肩膀上,疼到流淚。顧不得起,先去額頭。用另一手支撐,無意間他心口。醉酒的人呼吸比從前重,那心臟在皮下咚咚咚地響,讓人誤以為他在為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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