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威嚴的父親開口，兄妹倆止住了話頭，翁綠萼抬起一雙淚盈盈的眼看向父親，正想問他可還好，卻被翁卓接下來的一番話驚得渾僵直。

「雄州守不住了。」

「綠萼，雄州生你、養你。此值危急存亡之際，理應是你回報雄州的時候了。」

翁卓的語速放得很慢，當與兒懵然傷心的眼神對上時，他冷的心免不了出現幾分搖。

他猛地轉過頭去，主又匆匆地切斷了與兒之間的眼神對視。

「父親！」翁臨急急衝上前去，「不是說好，讓綠萼先走嗎？」

「走？一個弱子，你我戰死沙場，為雄州殉，今後誰能護得住？此等世，焉能茍活？！」翁卓心頭不好，說起話來聲音不自覺拔高，夾雜著濃濃的怒意與疲憊。

翁綠萼收回目，垂下眼去，父親……蒼老了好多。

翁臨握了拳，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翁綠萼輕聲道：「父兄不必爭執。我願意去。」

先前翁卓含糊其辭，但聽了幾句話下來，翁綠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父親要將送於蕭侯，換取雄州一城平安。

「綠萼！」翁臨有些焦急，但他知道，自

己改變不了現狀，守不住雄州城，更護不住唯一的妹妹，此時再開口已是惘然，反倒要綠萼忍著傷心來安他，這又算什麼？虛假意。

翁卓定定看了兒半晌，的麗，或許能夠讓雄州百姓免於災難。

但願那位悍名遠揚，年紀輕輕便接連占據十州的蕭侯，能夠收下綠萼。

·

雄州城外數十里的一片平地上，營門口黑底金字的蕭字軍旗迎風舞。

先前鳴金收兵，將士們都還覺得打得不夠痛快，但君侯發了話，他們不再猶豫，勒馬回營。

「君侯！」有一著鎧甲，高八尺的雄壯男人掀開簾子進了大帳，帳外的冷空氣飄了進來，張運此人乃是蕭持麾下大將，他又素大大咧咧，心直口快道，「今日明明可以直接攻破雄州城大門！您為何要心慈手，放那翁家父子一馬？！」

帳的其他人見他說話這樣不客氣，都皺起眉。

副將隋遠喝道：「張運！你莫仗著君侯好涵養，就忘了軍規法紀！君侯做下的決定，豈是你能置喙的！」

張運那張獷的漢子臉上出了幾分難言之：「難不，那些人傳得都是真的，君侯果真是對翁州牧之求而不得，這才怒而發兵攻打雄州？！」

那君侯沒有對翁家父子下死手就能理解了，畢竟是今後的泰山和大舅子，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張運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相了。

此話一出，眾人面有些古怪地對視一眼，默默低下頭準備看笑話。

專心看著桌案上輿圖的玄甲青年終於抬起了頭，出一張英俊而凌厲的面容，輕嗤道：「有病就去找軍醫。」

言下之意便是無稽之談。

眾人一樂。

張運撓了撓頭：「出發前，有好些人都不解為何君侯要放著更富饒的重州、揚州不要，轉來攻打雄州這苦寒之地。這不是雄州州牧之素有名，我就想岔了……」

蕭持沒有應聲，雄州已是他囊中之，被霜雪覆蓋的土地之下掩埋的珍貴鐵礦會為將士們手中的刀槍盾牌。

對於翁家父子請求暫時休戰的要求，蕭持不置可否，雄州如今於他不過探囊取，就算翁家父子有什麼神兵利，也挽救不了雄州易主的命運。

見君侯並不將那些流言放在心上，張運也就悻悻地閉了。

又議了會兒事，眾將各自去忙，軍師蔡顯卻還慢吞吞地坐在原地飲茶。

蕭持眼也不抬，拿著炭筆在紙上描畫著新的鋼槍樣式，他實在是饞雄州那些鐵礦，有了鋼槍，步兵們的勝率與存活率便能提升好些。

「軍師勞累多日，我看你仿佛疲態許多，莫再說些老掉牙的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蔡顯了飄飄的白鬍子，樂呵呵道：「君侯料事如神，就算小老兒今後告老回鄉，有您英明神武率領全軍，一人頂了主將和軍師的活兒，小老兒都能笑著閉眼了。」

蕭持無心和他打仗，沒有吭聲，大帳里一時間只有炭筆挲紙面發出的沙沙聲。

蔡顯咳了咳。

沙沙聲沒有斷，蔡顯無奈道：「君侯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年富力強，正是家立業的好時候。」

老生常談的話一響起，蕭持微蹙眉尖：「軍師自己都說先家後立業，天下未平，我如何能沉迷於男歡之事不知上進？」

如此義正言辭，蔡顯笑而不語，也就是沒嘗過滋味的頭小子才會這樣頑固。

他忽地想起方才張運話里提到的翁氏。

若是真能君侯開竅的話……

這個念頭才出現，蔡顯就搖了搖頭，依著君侯那不解風的子，翁氏就算真的嫁過來了，只怕也是獨守空房夜夜垂淚的命。

又過了一日。

蕭持正在拭那把伴隨他多年的長刀，刀鋒上凜凜寒中映出男人英俊發的臉龐，劍眉星目，目若寒星。

有士兵通傳：「君侯，翁州牧與其子攜禮求見。」

帶了禮？

蕭持嗤了一聲：「他們進來吧。」

人卻不，直到翁卓與翁臨進來時，蕭持仍在慢條斯理地拭著刀鋒，不曾抬眼看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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