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十二條魚
「為什麼會喜歡?」梁寓手枕在腦後,睜眼看天花板。
他們屏息等著回答。
半晌,梁寓雲淡風輕:「長得吧。」
大家:????????
其實,如果要準確說來,他喜歡上的日子,比他們所有人知道的,還要久。
那實在不是電視劇裡輒生離死別、千鈞一髮的心瞬間。
曾經有明晃晃的刀刃就在他眼前,劃過手臂,卻幸而沒傷到大脈;有孤一人被人包抄進小巷的時候,最後也順利虎口險。
於他而言,這一生驚心魄的時刻太多,回憶起來倒也變得索然無味,稀鬆平常。
唯獨見那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連線都變得特別溫。
那時候,不知道是哪兒組織的一場戶外比賽。
那天他難得沒有去網吧,在自家附近逛電子設備,眼見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就停在一邊多看了兩眼。
有人正端著杯水,要經過曲折陡峭的路段。踉蹌著維持過平衡之後,一滿杯水只剩了二分之一。
他站在原地,懷抱一貫有的消極,淡笑一聲。
已經潑掉一半了。
卻站在隊伍中間,笑著長籲一口氣:「還有一半啊。」
那一瞬間,自上散發的氣息,居然難得讓他怔忪片刻。
積極、向上,像是拉開窗簾迎接的第一縷晨,每一寸都浸著飽滿的生命力和朝氣。
和走秀前一樣,在大家皆爲此頽喪的時候,永遠能找到積極的那一面,幷且染他人。
事實證明,每一次,也都完得很好。
也是他第一次覺到,自己幽暗而頽靡的世界,曾被頂溫的,照耀過片刻。
後來的一周,他難得地哪裡也沒去,就守在附近,希能再看到。
可沒再出現。
第二次遇到,是一個月之後,他熬了三個通宵,徹夜未眠,去附近的超市買煙。
那實在是非常糟糕的狀態,抬不起眼皮,也睡不著覺。
他燃了煙,剛咬住,抬頭就看到穿著校服從斑馬綫對面走來。有一線柱浮在空氣裡,沿街無名花捎來一段香。
乾淨又純粹,元氣又好。
他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原來無論人的骨子裡多麼厭世,都本能地對好的事,懷抱著一種義無反顧的嚮往。
他想,不能這樣,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要對現有的生活做一點兒改變,至不能同看起來相差太大。他回家洗了個熱水澡,睡了一天。
夢裡是,醒來就去找,找到就讀的初中,路過的時候,想到在這裡上學,莫名就覺得有了點兒什麼力。
本來就想隨便上個高中,後來他老子問起他的時候,他隨意地報了崇高的名字,塞錢跟上了一所高中。
高中剛開始,他得空去學校,就會倚在欄桿上等出現。
的作息很有規律,第二節課下課去廁所,第五節課之前會去買東西,中午會在場上走一圈。
他記著這個規律,看到的時候,就覺得沒來由的高興。
是什麼時候覺到不對的呢?
後來他住了一個月的院,一個月沒見到,若有所失,直到跟朋友笑著,重新路過他的視綫。
怎麼說,那一刻,仿佛失而復得,煥然新生了。
那個時候才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不對了,恍恍惚惚地覺到,原來自己有生之年,生命裡也能出現同「」有關的東西啊。
實在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後來幫趕退擾的男生,在底下抬頭往上看他的時候,算是他們的第一次對視。
其實沒有很明確地想過自己要變什麼樣,只是想要和待在一起。像理想國裡的燈塔,吸引著他前行。
打探到想上的大學,高二下學期開始,他就請了老師教自己和文化,拼一拼,和一起上了w大。
返校的時候本不想去,想到能見,就回去了一次。
老師全部都對他刮目相看,說了一大堆七八糟的。
其實也不是從良,對他而言,從來沒有本質意義上的「好」與「壞」。
在哪裡,他去哪裡。
就是這樣而已。
剛在學校看到的時候,高興是真的,不敢貿然行更是真的。
高中時候拒絕了不人,也說過自己不喜歡只知道的人,他深知,假如自己沒有足夠的把握,一意孤行的表白,不僅會得到拒絕,更會得到的疏遠。
他不想就那麼爲生命中的路人,他想和走得更遠更久一些,那麼首先就要和從朋友開始,慢慢融的生活,瞭解的好惡。
然後,也試著讓……喜歡上自己。
只有到那個時候,他才能夠告白,才會有勝算。
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第二天八點半就要集合。
鄭意眠窩在被子裡,手把鬧鐘給摁掉,在被窩裡掙扎了一會兒,總算是坐起來了。
「起床了啊--」瞇著眼開燈,下床洗漱,喊醒寢室裡的四個人。
寢室四個人關係都不錯,但基本都是兩個人一起走,協調行程什麼的也方便點。
「今天的活是什麼啊?」李敏打著呵欠穿服。
「去附近參觀,下午回來畫速寫。」
鄭意眠洗了把臉,拿洗臉巾把臉乾,對李敏示意:「我洗完了,你去吧。」
洗完臉,吃了早餐之後,大家集合去山上。
這寫生基地開發得就像個度假山莊,往後走就是耕作的地方,還有人住在裡面。
鄭意眠和李敏走在後面,慢悠悠的。
一邊有人在採茶,新鮮的茶葉在日下折出一帛碎金。
見前面隊伍忽然停滯了,李敏抬頭往前看:「前面怎麼回事?」
前面生轉頭回答:「前面有坑,要跳過去。」
李敏強撐笑意:「……還真是山路彎彎峰迴路轉哈。」
最前面的班長揮手招呼大家:「跳過來的男生招呼一下生,把們拉過來啊。」
趙遠忽然覺到,前面走著的生,放慢了腳步。
他捅了一下梁寓:「們是不是想走你後面,讓你拉來著?」
梁寓也放慢腳步,半晌道:「走慢點,留到後面。」
趙遠點頭:「明白。 」
他們倆維持著步伐,留到了後面。
最後後面就只剩趙遠梁寓,還有鄭意眠和李敏。
班長:「你們四個,快來啊。」
趙遠先跳過去,站在對面。
李敏是個明白事兒的,立刻往前去,跟鄭意眠說:「那我先過去了啊!」
隊伍很快往前挪。
李敏和趙遠也先走了。
這個路口,就只剩下鄭意眠跟梁寓。
梁寓扶著墻,靠著長的優勢,很快就了過去。
鄭意眠站在那兒,扶著斑駁的墻壁,抬頭,就看到他朝自己出手。
……
略微傾了傾,手就搭上他的掌心。
這回他的手心,有點濡的汗意。
梁寓拉著的手,稍微往自己這邊扯了扯。
他低頭看腳下的路,不忘提醒道:「小心點。」
其實也不是多寬的路。
鄭意眠縱往前一跳,梁寓在前邊兒穩穩地接住,手腕稍稍使力,就把給拉到了邊。
他上的氣味撲面而來,好像冬天迎面被人擲了一個茸茸的雪球,清冷雪香裹挾著葉子的淡香一同浸肺腑。
撞進他膛,他膛帶著一種出人意料的安全,讓人忍不住心跳。
剛站穩,鄭意眠直起子,正要謝他。
才張,發現前面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原本以爲撤離了的大部隊,全部都站在路口,圍觀他們倆。
大家清一地圍作一團,臉上掛著「你知我知」的姨母笑,樂呵呵地看著幾乎可以說是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鄭意眠急忙跳開兩步,問同樣是站在圍觀角度的李敏:「你們站這兒幹嘛?」
「還能幹嘛。」班長收起手機,「等你們倆唄。」
「不是我說,就跳個小水窪,又不是跳崖,你們倆要不要搞得那麼羅曼克啊?」
有人笑著拍了拍班長肩膀:「我年紀大了,就看小年輕們的小膩歪。」
「我們不……」
話還沒說完,大家作鳥狀散開:「好了好了繼續往前去吧,前面還有好長的路呢!」
鄭意眠:為什麼不聽我解釋?
「別解釋了。」李敏悉的心思,「反正你們倆也……」
鄭意眠點頭:「嗯,反正我倆也沒什麼,正不怕影子斜。」
李敏奇怪地看著:「不是啊,我的意思是,反正你們倆都這樣了,解釋了我們也不會信的。」
鄭意眠:……?
爲了防止李敏們又把話題延展到某種奇怪的高度,鄭意眠特意苦口婆心同道:「敏敏,謠言止於智者。」
李敏認真地點頭,舉起手機:「嗯,始於B612。」
「……」
一整個上午都耗費在山路上,們沿著後面的路上山,看了看這地兒的風土人和自然風,就順著另一條路繞了個彎,回到住宿的位置。
下午的任務是畫一張細的速寫。
房間裡的條件不是特別好,雖然有桌子,但是派不上什麼用場,在床上窩著畫了一會兒後,鄭意眠下床了。
李敏看:「你幹嘛去?」
「這兒坐著畫太不舒服了,得一直綳著。」鄭意眠揚頭指指外邊兒,「我去樓上客廳畫。」
李敏也起來了,把手上的枕頭扔在床上:「那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要去客廳的那條路,途經梁寓的寢室。
趙遠打完一局游戲正在休息,一抬頭就發現目標。
「看看看,嫂子上來了!寓哥,我們……」
趙遠話沒說完,正要興地推邊上的梁寓,卻發現人早就出去了。
側頭一看,果然已經進了客廳。
別的都是什麼金屬探測儀、黃金探測儀……
這人……是鄭意眠探測儀吧??
後來趙遠也過去了,幾個人圍在桌子旁邊聊天。
不知聊到什麼話題,趙遠忽的問鄭意眠:「你高中拒絕,是因為排斥嗎?」
高中那會兒,梁寓一直忍著自己,一是怕影響學習;二是明確表示過自己不會在高中,每個追求者也都拒絕得很徹底,才讓梁寓斷了念頭。
好不容易到了大學吧,梁寓是稍微明顯了那麼一點,但是依舊,還是不敢越過那條綫的。
鄭意眠聽了這話,停筆,抬頭了。
勾起的亭臺屋檐在筆下細無比,走廊雕花錯落有致。
搖了搖頭,開口說:「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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