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珣眉眼含笑,心思已經走遠,下決心回去后要嚴苛以待那小孩兒,日嬉皮笑臉,坐沒坐相,學問被人甩下了一大截。
心中卻也所思,觀這位常姑娘眉眼,卻不似那小兒般清,想必略有城府。
太后壽宴興起,杯引盞間尋人寫詩,眾人皆是唯恐出差錯,亦或者想將此名頭讓出給齊家、皇室娘子,那些娘子文墨得了冠首,才是太后真心實意歡喜的。
這位小郎卻不解,想來城府縱有,心智卻欠缺幾分。
太后見郗珣神平淡,便只以為是不喜這首詩,當即便人將那疊詩文拿來,將這選冠首的名頭給郗珣。
“哀家想起來,珣兒可不也是神?你啊六歲年紀就能作詩了,來你來瞧瞧,哪首更好?”
便是連齊后與貴妃也順著太后的意,郗珣來做這個裁。
郗珣今日有意順著太后,也不推辭,便接過侍奉上來的紙卷,一張張翻看起來。
一群十二三歲閨中郎被即興考核的詞文,自然有幾分難以猝讀。押韻與否姑且不提,多數用辭藻堆砌,猛地一瞧驚人,仔細觀竟是讀不通順的詞。
郗珣選來選去,最終從中挑中一張簪花小楷來。
上寫著“椿庭玄鶴壽,歲與日月同。”
這張落最后的詩句,如今被郗珣撿了回來,不卑不,字句不奪目卻可細品之。
“依我看,此句當屬冠首。”
太后‘咦’了一聲,眸中一亮,反復讀了兩通也道好,仔細想來也道好,“方才是哀家翻得快了,倒是將這文了下去。”
一問來頭,竟是班家的姑娘。
眾人只道是莫怪。
便是那位家中出盡書法名家,五姐妹終不嫁侍奉詩書,老父母非但不反對還激涕零的那個班家。
太后也如同方才一般班家娘子出席上前問話,那班娘子是才從父親從外郡游學回來,曬得一漆黑,只眼珠子和牙齒瞧著白亮,方才坐在殿中角落一隅,竟沒幾個人注意起來。
場中眾人都被這小姑娘這副模樣惹得發笑起來,有那些獨有容經驗的夫人當即便要將祖傳方子傳授給,偏偏那班娘子的母親一通哭訴,說自己熬了些祛黑湯藥,自己這兒偏偏不在意這黑皮,嫌棄苦倒了去澆花。
“是重口舌之的,寧愿這般黑著也不愿吃半分苦的,你們都別管,就讓黑著罷了!”
一時間殿笑的開懷,甚至忘了另一邊孤單而立的常娘子。
常令婉看著只覺得自己冠首名頭給了別人,到底年紀小心有些不穩,一直倔強低著頭沉默著,等了半晌沒再等到貴人問話,委屈的退回席間。
“祖母,母親,可是孫作詩作的不好了?”
常老夫人雖心疼,卻也不敢說起燕王什麼,那句聽了也確實覺得不錯,只安說:“元娘寫的自然好。”
“那們為何都不喜歡我......”
常老夫人聽了這話,更覺心疼,將常令婉摟去懷里,“元娘無需在乎這些,滿府上都最最喜咱們元娘,你是年歲小了些,那班娘子比你還大兩歲呢,等再過兩年,你定然能爭個第一。”
只李氏面有些蒼白,方才侯夫人的對話并非沒聽見。
說什麼亡的話......
那孩子的面容其實早已在心底許久不敢想起,每每一想起便是肝腸寸斷。
可被這番一說那孩兒的面容又浮現出來,小小的的孩子,比起兄長時的安靜不同,那孩子總是的,明明口齒不清,卻總有說不完的話......
李氏有些力的想抓住什麼,最終握住旁邊令婉的袖,“輸了便輸了,常家無需你掙來什麼名頭......”
著面前的長,有些無力的說道。
......
六月初二,等燕王返藩時,已是盛夏時節。
蒼穹四火云如燒,爍玉鎏金,窗外數十株茂盛樹葉,蟬鳴不斷。
金竹簾之后,婢在一旁搖著絹扇,風飄過冰鑒化作陣陣寒霧,吹室正伏著桌案玩鬧的一小姑娘上。
小姑娘穿著滿綠緞織金輕薄的綾羅小,小小鑲嵌著玉石瑪瑙的小鞋子上糊滿了泥。
頭發烏黑,梳著雙鬟,奈何人不老實,早晨婢子梳的再規整的發,到了晌午時,額角鬢角皆是細碎東倒西歪,有些還染了汗在雙頰上。
小姑娘方才從酷暑里回來,一張臉被曬得紅撲撲,圓鼓鼓的里含滿了一口酪冰,尤嫌不夠涼爽,拿著自己的胖手往臉上扇風。
“姐姐,扇的再快一些,好熱好熱。”
給打扇的婢見此不經嗔怪起來:“姑娘莫不是從泥里打滾了,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小姑娘只笑嘻嘻的不說話。
婢幾個低聲說起:“姑娘這會兒玩夠了便快些練字,免得主上來查。”
小姑娘跟著長兄后學了足足大半年過后,才正式被臧浮著鼻子認下了這個徒弟,了學堂。
懵懂無知的小孩兒也踏上了長必備的苦難生涯。
長汲從屋外走了進來,腳步較之以往快了幾分,他連忙朝著里頭坐沒坐相的小孩兒通風報信:“姑娘快去寫字,奴才聽著主子那邊停了聲兒,怕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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