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證明兒沒有自覺。
“你坐后邊吧。”他忽然開口。
“嗯?”葉詞不解,按基本常識,坐后面是把人家當司機,很不禮貌。
梁彥平清清淡淡地:“我朋友不喜歡異坐我的副駕。”
葉詞愣怔,向門把的手頓住,尷尬僵持片刻,悻悻地收回,咧笑說:“行,我坐哪兒都行,哈哈。”
第3章
◎(1995)嘖,材還好。◎
1995年的暑假,梁彥平在工地實習時遭遇意外,手臂骨折,他父母都做導游,常年在外地帶團,沒時間照顧,商量一番,索把他送到喜塔鎮的外公家養傷。
那天天氣十分炎熱,烈日高照,出門不過幾分鐘,上一層汗。
長途汽車搖搖晃晃人滿為患,車窗開著,夏風如熱浪撲滿面頰。從津市坐到縣城,昏昏睡。
到了縣城客運站,母親李絮芳拎著旅行包,挑了輛三托車,談好價錢,帶他前往江邊坐渡。
梁彥平的胳膊打了石膏吊在前,神懨懨。
他兒不想去鎮上過暑假。
李絮芳格風風火火,決定的事沒有商量余地:“家里裝修,你走了,房子正好騰出來。再說外公一個人在老家,知道你要回去,都高興好幾天了。”
梁彥平四五年沒回喜塔鎮,每逢節慶,父母把外公接到省城團聚,他印象里那個鎮子只有兩條大街,集市與居民樓穿其間,北至水碼頭,南至火車站,錯的巷子連著背街。因為縣城的火車站設立在此,所以來往人流不息。
到了碼頭,遠遠看見江大橋已經建通車,李絮芳擔心汽車擁,還是選擇渡。
浮橋由鐵板鋪,兩邊沒有欄桿,只有鐵鏈,踩上去哐哐作響。
江對面就是喜塔鎮。
上岸后李絮芳領著梁彥平先到玲姐面館歇腳,順便吃午飯。
正街商鋪林立,車來人往,母子二人坐在店外的小木桌前吃牛面。
喜塔鎮雖不算繁華,但臨江也開發了新的樓盤,鎮上保留著傳統手工藝,下轄的村落還有古建筑和跡,本地人當然見慣不怪,改開以后卻吸引到一些外國游客造訪。
“洋鬼子真奇怪,越是深山老林荒蠻偏僻的地方,他們越喜歡往里鉆。”李絮芳說。
梁彥平吃著面,抬眼看見對面一家布料店里深目高鼻的外國男,像是夫妻。
一個十八九歲的矮個姑娘做地陪,正幫國際友人跟老板通講價,那英語說得夠爛,語法時態糟糟。但勝在敢說,一點兒不怕丑,能流就行。
“價格便宜點兒,別看是外國人就開價。”
“手工布料,從織布到印染都是純手工的,不是工廠機千篇一律的那種,費時費力,這手藝傳了上千年,喂,上千年的文化不值這個價嗎?”
“再怎麼著也就幾塊布,你當賣金子呢?”
“我說你這丫頭可真行,胳膊肘向外拐,幫著西方佬省錢,對你有什麼好?”
矮個的圓臉姑娘和老板娘漸漸吵起來。外國游客怕們打架,趕忙抬手制止,七八舌間掏出錢包,高價買下布料,滿意地離開。
不多時,梁彥平又見那姑娘去而復返,來到染布店,老板娘遞上鈔票,快速點完,揣進包里,又聊了兩句,揚長而去。
李絮芳見狀好笑道:“現在的年輕孩可真不得了。”
梁彥平心想確實能演的,要不是看見后續,他差點都信了。
吃完面,母子二人順便在街上買了些日用品,回到外公家。
穿過狹長的石板巷,兩邊排著磚木建筑,小樓墻黑瓦,墻壁斑駁剝落,出里面灰的磚頭。
外公高興,早早收拾好房間,在二樓,木窗朝著長巷,只是窗子狹窄,梁彥平牛高馬大的,愈發顯得局促。
“老肖還住在對面吧?”李絮芳坐下喝茶,與父親聊天。
“在,不過他們兩口子現在跑長途貨運,十天半月見不到人,留下兩個兒在家。”
“二婚帶過來的孩子?”
“對。”
“多大年紀?”
“小的那個十六七,哎喲,乖得不得了,放暑假到現在沒出過門,整天看書寫作業,沒見過這麼文靜的姑娘。”
李絮芳扇著扇:“太向了也不好。”
“是走路不方便,所以不出門,腳有點跛,聽說是小時候生病留下的后癥。”
李絮芳思忖:“小兒麻痹癥吧,彥平兩歲那年發燒,醫生差點誤診,把我和他爸嚇得半死。”
“可惜呀,年紀輕輕的閨,整天關在屋子里。”
“大的那個呢?”
外公搖頭:“大的那個正相反,待不住,老往外跑,又厲害。今年高中畢業了,績差,也不準備考大學,一門心思想賺錢。最近給外國人做向導,陪著到溜達。”
李絮芳輕笑了笑:“老肖新媳婦兒怎麼樣,好相吧?他當時再婚,我都沒空回來吃酒。”
“好著呢,這個媳婦比上一個實在,肯踏實過日子。”
“他沒要小孩嗎,那倆閨都不是親生的。”
“人家兩口子的事,誰知道。”外公卷紙煙,廟會集市上買的煙,拿回來自己卷。幾十年的老習慣了,卷完整整齊齊放進老式鐵煙盒,類似舊電影里那種方形扁扁的翻蓋式煙夾,兩邊有鐵片,用來固定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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