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乍起,枝頭殘雪紛紛揚揚,似春日飛花織就鵝羽珠簾,遮住滿目愁容。
茜雪兀自尋思,自己若離開,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蘇供奉,還記得他十幾年前年郎的模樣,玉樹青衫,宛如花開。
現在也許變了點吧,畢竟過去那麼久,可如此漂亮之人,縱使再變也不會面目全非,就像今日的段殊竹,尋思到這里愣一下,想誰不好,居然蹦出來段殊竹。
那可是將蘇供奉關起來之人,還把持朝政數十年,別人對樞院又怕又敬,可不同,心里只有恨,簡直不共戴天。
蘇供奉干干凈凈一個人,才不能與段殊竹扯上關系,就是擺到一起都不。
獨自坐在外面,任憑思緒飛到九霄云外,絹紗百花堆疊在冰涼石階上,被風掀起波浪,金便調皮地鉆了進去,那些花兒姹紫嫣紅,朵朵開出的臉,映出眉間紅痣,一抹綺麗。
幾只翠鳥落下,誤以為這是百花叢中,一蹦一跳地踩上來,茜雪手了,興慶殿里的鳥兒竟不怕人,用紅輕輕嘬著指尖。
笑了笑,鳥不躲人,那是被好好對待過,這里偏僻,平時除了自己誰也不會來,門口的守衛不打鳥兒就算好得了,只能是蘇供奉,肯定用自己的吃食喂過小東西們。
抬起頭,過飄落雪花瞧那些蒼勁殘枝,果然發現不鳥巢,春去春來,游走的燕兒也要歸家。
縱然是只小鳥兒也能溫相之人,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如何能信。
茜雪索和鳥兒玩起來,自言自語,“小東西,你今天吃飯了沒有啊?”
“羽生得這麼翠,不會是傳說中的青鳥吧!”
那些鳥兒嘰嘰喳喳,仿佛能聽懂似地。
茜雪愈發開心,愁緒瞬間飛到腦后,著最小一只溜溜的頭說:“我猜你們啊,全是李義山先生筆下鳥兒,有沒有聽過一句詩,此去蓬萊多無路,青鳥殷勤為哪般。”
鳥兒撲騰翅膀飛起來,帶走幾只盤旋空中,歪頭瞧,不知塞外鳥兒什麼樣,大概不能像中原這般纖巧,都是如雄鷹一樣的猛禽吧。
“此去蓬萊多無路,青鳥殷勤為哪般。”默默地又念一遍,如若世間真有青鳥,至還可以帶信給供奉,也不知對方會不會回應。
為了棠燁朝的安穩出嫁,為大棠最寵的公主,茜雪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如今真得擺在面前,才十七歲,不愿與不舍都有,但如果此事引起兩國爭端,讓萬千黎民苦,也有做一國公主的覺悟。
自己的百姓,不能袖手旁觀。
只是眼眶卻自顧自地紅了。
蘇澤蘭懶懶地靠在門看書,打在泛黃頁面,每一個墨字新鮮又干凈,像要跳眼睛似地,思緒被門外的笑語所牽引,一會兒還和鳥兒說起話來,小孩子心不改。
“此去蓬萊多無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他笑了笑,不讀書的習慣也沒變,這兩句都能記錯,但探看改哪般也有意思,平添了一遐想,又多出點無奈。
放在手中的書,一頁停留了好久未,風吹起個角,伴著占風鐸的叮鈴鈴聲,不經意間嘩啦啦地響。
他沒心看書,不過做個樣子。
最后直接閉上眼,冬末,線微微上揚。
沒一會兒耳邊傳來啜泣聲,忽地心口怦怦跳,小殿下,哭了——什麼事能讓矜貴的十七公主皺眉,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先點了燈,清醒一下又回來仔細聽,確實是哭聲,很低很細,夢里囈語般,忍得可憐。
蘇澤蘭不由得騰地出手,放在門上。
屋外的茜雪還以為里面聽不到,或者蘇供奉本不知道自己來,住聲音抹了一會兒眼淚,天已晚,該離開又不甘心,總是習慣與他說幾句話。
想來想去,還是平靜一下,道: “供奉,我——走了啊。”
走這個字實在另人傷心,若是平時說一百遍也無妨,現在有了心事,突然就牽腸掛肚得很,把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淚水又勾出來。
咬,舌尖有了淚水的咸味。
實在忍不住,可憐兮兮地小聲說:“我以后……恐怕再不能來了。”
聲音如煙似地,風一吹就散。
怕自己大哭出來,連忙轉往石階下走。
漆黑染上太剛落的云層,暮蒼茫,石階冷冷落下倉皇失措的影子,杏琳已經讓守衛送來宮燈,遠遠就瞧見一團亮晃在前方。
鳥兒也飛走,雀無聲。
“去哪里?”后冷不防有聲音響起,溫至極,讓小公主停下腳步,呆站在石階上。
那音太悉,像蘭花落在雪蘭湖碧波漾的水上,又太遙遠,縹緲得只存在于夢里。
心口狂跳,木木地回:“南楚國。”
一扇門,吱吱呀呀地打開,在幽靜的夜里,那聲音劃出悠長弧線,在空氣里來回飄。
暖傾斜在眼前,緩緩照亮整個臺階,從沒發現興慶殿的臺階竟這樣長,那片總也到不了頭,每次都是歡心鼓舞地跑上來,放下食又害地離開,來的時候也不覺得長,走的時候更埋怨短。
著那片,背對著朱紅大門,出了神。
“小殿下。”
有人輕輕地喚,茜雪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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