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吃穿用度需要考慮,還有許多需要解決的問題。
例如,小公主出現在此的原因,以及是否會有危險。
更令楚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公主在邊關,那……皇宮裏正準備及笄禮的小公主又是誰?
楚陌不懷疑小貓的份是假的,畢竟心聲不會作假,那麽就說明小貓一定是公主。
難道皇宮裏的是賊人假冒的?
可若是如此,景策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究竟是怎麽回事?
楚陌瞥了眼和沈伏玩鬧的景妧,心裏思忖。
他是否該將此事告知太子?
他清楚地知道,若景策知道此事後,定是會立即讓小公主回京城。
楚陌抿薄,說不出心什麽。
正思索著,一個白的影便蹦進了懷裏,楚陌對上琥珀的眼睛,耳邊響起了景妧的心聲。
【你到底怎麽了?還沒睡醒嗎?怎麽這麽能睡啊,像隻小豬。】
楚陌揚,他忽然想起,小公主尚未滿十六,還是個小姑娘,行事作風難免會帶些孩子氣,又深寵,難得有些驕縱脾氣。
但這樣的驕縱不是蠻橫,也非是貶義,而是一種被人寵大的小祖宗脾氣。
這樣的小脾氣隻會讓人想要一直寵,將所有好都奉在麵前。
這便是太後、皇上皇後及太子寵小公主的原因。
楚陌輕輕了景妧的腦袋,心下釋然。
罷了,其他的事走一步看一步,他現在要做的,便是讓小公主在邊關過的自在快樂,讓未來回到京城後,提到邊關,第一印象不是條件艱,而是——邊關很好,人也很好。
至於小公主曾說的不會離開,楚陌也不能再放在心上。
小公主總會離開,楚陌得有所心理準備。
……
距玉南關極遠的大草原上,一個年輕男子負手而立,遠遠眺大遂方向。
和其他草原人相比,他的形相對不那麽魁梧壯碩,但依舊頎長高挑,比楚陌還高了小半個頭。
他長發及腰,沒有帶多餘的配飾,散漫地披著長發,隻在耳邊草草地梳了個小辮,吊著一紅繩,瀟灑而懶散。
比起大遂人,他的五更加立,廓宛如刀削般棱角分明,有種侵略。
“”其實是個中詞,用於他上正好。
若說楚陌是俊朗,景策是俊逸,那麽拓跋潯便是俊。
狹長的眼尾微微一瞥,倒有種眸瀲灩如之,眼瞼下的紅痣更是為其添一抹別樣的風流,高挑的鼻梁於下打上一片影,又無端添了幾分鷙。
薄顯得無冷漠,與那雙多的眼眸形鮮明的對比。
年時,楚陌格肆意頑劣,和同樣張揚恣睢的拓跋潯不對付,經常壞地調笑他:“喲~小妞,把下半張臉遮著,爺給你贖。”
拓跋潯比他大幾歲,最開始不屑和小孩子計較,但後來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屁的小孩子,老子撕爛他的!!
於是兩人打的那一個昏天黑地,隻剩景策在一旁笑得無奈,努力地調和。
直到這邊一拳那邊一腳的誤攻,沉穩自持的景策麵一沉,心道:腦子有問題才調和,老子打的你們爹!!
於是,三個人把客棧都差點打散架,賠了不。
沒錯,17歲那年景策易容曆練江湖,沒過幾個月便結識了同樣曆練的楚陌和拓跋潯。
楚陌那年14歲,想著江湖上認識他的人不多,於是大咧咧地出真容來,化名為楚跌——諧音楚爹。
景策盯著以翩翩君子聞名京城的楚譯大將軍之子,沉默了好幾息,這才說出化名:“竹束。”
拓跋潯揚著一雙好看的眼眸,自我介紹:“我名劉潯。”
那年拓跋潯16歲,也是個人嫌狗棄的年齡,和另兩人不打不相識,自那後便一同闖江湖,關係甚好。
他們一同長,也一同經曆了。
景策20歲那年,南詔國和草原另五部合謀害死楚譯,三人不約而同地告別,但都不知對方所為何事。
直到回到京城,楚陌見到了太子景策,以及……來投誠的拓拔族族長拓跋潯。
楚陌那時17歲,年正值輕狂時,才喪父不久,便知曉了好友是害死父親的草原人。
那一刻,楚陌發了滔天的怒火。
其實此事和拓跋潯無關,楚陌知道,拓跋潯也知道。
可是,知道歸知道,楚陌暴怒依舊,拓跋潯也毫不還手,就連景策也沒敢。
楚陌武功太強了,盛怒下的他更是如一頭狂獅。
直到拓跋潯被打的遍鱗傷,鮮淋漓,楚陌才終於停住,他渾巨,低垂著頭,淚水全部打在地上。
“我沒有爹了,沒有父親了,他還沒有看到我為第一大將,還沒有看著我守護大遂的萬裏山河,他還沒有過自在福的日子……”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大遂該怎麽辦?”
下一刻,一道響亮清脆的掌聲驟然響起,楚陌的臉被狠狠扇向一邊。
“怎麽辦?”楚夫人冷聲喝道:“你該代替你父親為第一大將!你該守護大遂山河直到你死去!!這就是你該做的!”
“楚陌,你打他有什麽用?發瘋有什麽用??你去滅了南詔,去滅了草原五部啊!”楚夫人怒喝:“去為你父親報仇!!”
楚陌瞳孔驟然一,垂眸對上楚夫人通紅的眼,結滾,上前輕輕抱著母親,聲道:“娘,對不起,是我沒出息。”
“我會為第一大將,會守護大遂萬裏山河,會為父親報仇,會保護好您,兒子一定會做到。”
楚夫人抖著抱住他:“陌兒,從此後,你的肩上將扛起萬斤重的擔子,將扛起讓你不過氣的責任……”
“娘,我不怕,我會扛起一切,直到我死去。”楚陌聲音很輕,卻堅定而鄭重,讓人無法質疑。
當晚,他跪在楚譯棺槨前說了很多。
喪期滿後,登上書房,請旨出征,毅然征戰。
遂安帝是個好皇帝,不願看見定國府失去楚譯後又失去楚陌。
他沒答應楚陌,楚陌便將目投向了一旁的景策。
景策太了解楚陌了,瞬間便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帶兵打仗是不一樣的,不是有一腔熱和恨意便能輕易做到的事。
“三年。”楚陌嗓音沙啞,卻滿是篤定:“給臣三年,臣會滅掉南詔和草原五部。”
遂安帝和景策皆是一怔。
“我一定會做到。”楚陌對上景策的眼眸,聲音微,帶著一懇求:“束哥,你知道的。”
是啊,景策一直知道的,即使那時的他是帶著假麵的竹束,如今的他是尊貴無雙的太子殿下,但他一直知道。
楚陌從不是自大莽撞之人,他說能做到便一定能做到。
隻是……
景策結微微滾,眼底染上一片複雜的緒。
這個在書房跪的端正筆直,毅然決然又豁出一切的楚陌,真的是不久前打馬看花,肆意張狂的恣意年嗎?
景策直覺,那樣的楚陌再也不會出現了。
抿薄,景策走到楚陌邊,衝遂安帝下跪,揚聲:“父皇,兒臣願為楚陌擔保,他能做到。”
遂安帝撐著下,思索了很久,沉聲道:“楚陌,你可知你若出事,你的母親會如何?”
楚陌一怔。
“楚夫人喪父喪子,你覺得會如何?”
楚陌堅定地抱拳,朗聲道:“母親要臣,為第一大將,守護大遂萬裏山河。”
他頓了頓,又道:“要臣為父親報仇!”
“陛下,安穩地守在母親邊,臣做不到,母親也不願!”
遂安帝微愣,隨即放聲大笑:“楚陌聽旨,朕命你繼任定國大將軍之位,即日出征,討伐南詔!”
楚陌:“臣領旨!”
看著楚陌和景策離開的背影,遂安帝撐著額頭笑了笑,對一旁的大太監說道:“德福,你覺得他能做到嗎?”
德福弓著腰,笑得諂:“陛下認為能便能。”
遂安帝瞥他一眼,斂了緒,輕聲歎道:“老楚曾說過的,他的孩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說,楚陌的就絕不會低於他,所以……”
他低聲道:“那老家夥才放心去的吧,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大將軍。”
遂安帝閉上眼,緩緩吐出口氣:“罷了,一路走好。”
走出書房後,楚陌看向景策:“拓跋潯怎麽樣?”
景策:“無事。”
楚陌應了聲,沒再吭聲。
這時一個風風火火的小影跑了過來,一下就撲進了景策的懷裏,清脆的聲音響起:“皇兄皇兄,妧妧好想你啊~”
說話都是帶著波浪號,讓楚陌側眸看去,一個白白的小臉蛋躍眼簾。
一路跑來,小景妧的臉蛋紅撲撲的,埋在景策懷裏還撒般的蹭了蹭,蹭的臉頰上的都堆起來了,長而卷的睫撲閃撲閃的,出一雙琥珀的眼睛,圓溜溜的,可極了。
楚陌一瞬間便想起了貓,覺得這撒勁就像隻小貓貓。
景策寵溺地揚,順了順小姑娘跑的發,聲道:“跑什麽?若是摔著了,有你疼的。”
小景妧抱著景策又蹭了蹭,聲道:“不疼~”
“不疼?前些日子誰在信裏說摔了一跤好疼?”
景策在外曆練,時不時會寄信回去哄哄因皇兄離開不高興的小公主,小景妧也會回信告訴他一些事來,都是些細碎的小事,偏偏景策能來回看幾遍,甚至因這事還被楚陌和拓跋潯笑話過。
聽到這話,小景妧神一僵,又很是賴皮地眨眨眼,小嘟囔:“是誰啊?真沒有出息,皇兄,反正不是我!”
這模樣更像闖了禍後心虛又故作威風的小貓,楚陌看著,角不自覺地上揚,近日裏心底的霾也散了些。
許是終於看見了楚陌,小公主臉頰一紅,沒想到在外人麵前出了臭,偏偏這個外人還是長相俊朗的公子,一時間有幾分無措。
楚陌:“臣……”
他正要行禮,見德福公公走了出來,便又停住了。
德福對小景妧欠行禮,放聲音道:“公主殿下,陛下有請。”
小景妧素來風風火火,想一出是一出,紅過臉後,又把這人放在腦後,不管他是誰,看向德福,拉長語調問道:“幹嘛呀——”
德福可不敢得罪著小祖宗,笑得慈祥:“陛下差膳房準備了零,公主殿下可要去試試?”
自三年前,遂安帝命景策出京曆練後,小公主便沒給過皇上好臉,也好久沒來這書房了。
方才甫一聽見小景妧的聲音,立馬便差人去了膳房,其他的先不說,先用吃的把人留下!
不愧是父皇,真夠了解小兒,果然隻見小公主了鼻子,麵上倒是不聲:“好吃嗎?”
德福連忙:“定是極其好吃的!”
“那本公主就試試吧。”一副超級勉強的模樣。
景策角一,抬手了下小景妧茸茸的腦袋,無奈道:“妧妧,對父皇好點。”
這話說得,一旁的年楚陌都鼓圓了眼。
小景妧素來聽景策的話,於是扯出抹僵的笑容:“好,妧妧答應皇兄。”
聽到這話,書房豎著耳朵的遂安帝眉梢一挑,子都晃了晃,高興的不得了。
於是,小公主進去陪遂安帝玩了,楚陌看著的背影,輕笑出聲:“小公主便是那個非常黏人的妹妹?”
景策失笑:“是啊,被父皇母後寵壞了。”
楚陌古怪地瞅他一眼,心道,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覺得自己不在這個名單裏?
景策說了幾句笑,嚴肅看著楚陌,沉聲道:“要平安歸來。”
楚陌沒了往日肆意的笑,反而鄭重肅然地看著他,清朗的年音一字一句道:“定不會讓束哥、不對……不會讓太子殿下失。”
景策又道:“好,我等著你。”
他舉起拳頭,楚陌啞然,有幾分不自在:“這就算了吧。”
景策挑眉:“你不是最喜歡嗎?”
三年前的楚陌喜歡衝兩人舉起拳頭,然後對拳輕輕一下,他覺得這樣特別瀟灑帥氣。
但另兩人年紀略大,隻覺得特別傻,說什麽也不做。
現在楚陌長大了,也覺得自己當初就是個傻子。
但……
楚陌對上景策認真的眼眸,微微揚,抬拳輕輕了下。
一陣風襲來,吹得角簌簌作響,於半空劃過一道圓潤的弧度,兩個結實有力的拳頭輕輕在一起,在下,在書房前,年揚起自信無畏的笑容。
隻聽年低聲笑道:“等我。”
——等我為第一大將,守護大遂的萬裏山河。
景策:“好。”
——楚大將軍。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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