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福居。
下人們都被遣了下去,夏日燥熱,軒榥支著木竹,開了一條兒。
“老爺,婁夫人今日已在院外哭了兩場了,您真的……不見見嗎?”
康管家站在一邊,有些憂心。
若是以往,老爺定然不會放著婁夫人哭鬧不管的,今個兒這是怎麽了,難不老爺又有了新的可人兒,不喜歡婁夫人了?
平康伯瞧了眼窗外,除了黑夜,倒是沒看到什麽別的。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婁氏哭鬧,他自是知道的,甚至今日府裏發生了什麽,他是一清二楚。
“你可知我今日去了哪兒?”
“小的知道,老爺今日進宮麵聖,自然是見到了聖上。”
“非也。”平康伯搖了搖頭,想到今日宮裏的事兒,到現在還是一陣頭疼。
“今日靖王、玄王一同宮,出宮時便與我說了今日府上的事,靖王說倒便罷了,可那玄王……他怎的也為君凝說話?”
玄王從前亦是天之驕子,多個家族都想將兒嫁過去的存在,可自從毀了容,瞎了眼睛後,這位玄王從此便被掩了所有的鋒芒,了貨真價實的廢皇子。
這之後,玄王再不參與任何事,可如今卻為了君凝找他說話,實在驚人。
康管家站在一邊,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答了,不過他默默的記下了這話。
半個時辰後。
芙蓉居。
“玄王為君凝求?”婁夫人的聲音頓時不住了。
康管家抬手放在邊,急道:“夫人,您可小點兒聲,若是老爺知道了,我可擔待不起。”
婁夫人複又坐在了塌上,對王嬤嬤使了個眼。
王嬤嬤會意,從腰間拿出了一錠銀子,塞到了康管家手裏。
康管家登時眉開眼笑:“夫人給的,小的便收下了,老爺一會兒許是要喚我,小的這便退下了。”
待康管家走了,君青念才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從裏屋出來。
剛坐在塌上,君青念便輕蔑哼道:“君凝這個小賤人,勾搭了靖王殿下還不夠,竟連玄王那個毀了容的瞎子也勾搭,真是下賤!”
相比於君青念,婁夫人這會兒倒是淡定多了,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
房裏沒了外人,婁夫人起,牽起君青念的手。
“念兒,你這話在我麵前說便算了,到了外麵,你萬萬不能這樣說,可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母親,君凝不就是有個嫡的名頭,除了這個,還會做什麽?!”
君青念要被氣死了,君凝和那個早死的母親一樣,日裏冷著一張臉。
不就是長的狐些罷了,連《誡》《則》《訓》這些都不會背,日裏隻會舞刀弄槍,誰會想娶個漂亮的母老虎啊。
“好了好了,念兒,靖王殿下今日可是為你跟君凝鬧的不快了,君凝有一直冷著殿下,這時候你可不能將心思放下君凝上。”
婁夫人一下下著君青念的背,眼中的毫不掩飾。
“念兒,靖王愈發到陛下喜,你若能為靖王的人,誕下一兒半,來日靖王登基,你便能得到那潑天的富貴。”
“到那時,區區一個君凝,還不是隨便我的念兒擺弄。”
“過兩日宮便要舉辦夏宴,戶部侍郎的夫人同娘說,此次宴會實則是要為適齡皇子王爺選妃的,你與靖王年紀相仿,若是能得陛下首肯,定然能嫁王府的。”
君青念緩緩抬頭,母倆對視的一瞬間,臉上都出了誌在必得的駭人的笑。
……
雲翡苑。
“二小姐,奴婢隻知道這麽多了,婁夫……姨娘遣了我們下去,這剩下的奴婢也聽不真切了。”
王嬤嬤畏手畏腳的站在君凝麵前,生怕惹得子一個不高興,自己也落得個青桃一樣的下場。
此刻,君凝正挽起了袖子,拿著銅鏟一下下挖著那幾棵小桃樹樹的土。
王嬤嬤眼見著那幾株被養的極好的桃樹一點點兒倒了下去,頓時生出了同病相憐的覺出來。
這可是二小姐最喜歡的桃樹,今次是怎的了,竟一點兒也不見憐惜。
看來二小姐真的變了。
“王嬤嬤,你可知我為何要留著你?”
涼颼颼不帶任何的問話把王嬤嬤嚇的回了神。
王嬤嬤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著道:“二小姐饒命,庶小姐這幾日打扮的更心了,甚至連那古琴都抱了出來,想來是有什麽重要的宴席要參加的!”
“宴席?”君凝呢喃著,忽然想到了什麽。
怎麽忘了,永初四十三年,皇帝於太和殿舉辦夏宴,名為夏宴,實乃皇帝為幾位適齡皇子選妃所辦。
定王蕭信澤,靖王蕭雲桀,以及玄王蕭墨淵三人皆在其中。
也就是在這場宴會上,被君青念設計出了醜,原本便要嫁做蕭雲桀為妃的事由此被皇帝按下。
最後隻有定王被下旨賜婚,靖王被賞了幾個妾室,卻無人願將兒嫁與玄王,玄王也推辭說,不願耽擱了小姐們。
那日哭了好一場,如今想來,倒是要好好謝君青念一番了。
思及此,君凝從懷裏掏出三兩銀子扔到了王嬤嬤手裏。
“若是做的好了,我自也不會虧待了你,可你若敢背叛我……”
君凝一鏟斷了桃樹的樹幹,“這便是你的下場。”
“是是是,奴婢對二小姐忠心耿耿,二小姐就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玉竹撿著被挖出的桃樹,待王嬤嬤走了,終於忍不住道:“小姐,依奴婢看,王嬤嬤就是個牆頭草,小姐可不要被騙了。”
君凝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王嬤嬤是什麽樣的人自然清楚,但現下是安在婁夫人邊最好的一顆棋子,待這顆棋子發揮了作用,才可好好的棄了啊。
君凝想著想著,忽然想到了什麽忽然扔了鏟子往屋裏走。
“玉竹,將這些桃樹焚了,若是有人來,就說我不適,不便見客。”
“小姐要去哪兒,奴婢陪您一起……”
“啪嗒。”
無門關閉,玉竹的聲音被隔在了外麵。
夜四散開來,烏驚掠而起,一圓月落於枯木枝頭。
當一抹清涼的風拂過書卷,坐在桌前的男子喝茶的作微微一頓。
“閣下既然來了,不妨進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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