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裴永昭回過頭,看到一個俊秀的年,雙目冰冷,一下子把他往後扯。裴永昭站不穩,幾乎是跌在了地上。等他抬起頭,看到眼前是一個布男子,眉目清俊,負手而立,正淡淡地看著他。
明明看服飾就像個普通人,但那種迫人的威勢,卻比他見過一面的戶部尚書還要厲害。
「你是什麼人!」裴永昭強裝鎮定地說道,「我可是員,知道對朝廷命不敬是什麼罪名嗎!」
顧行簡看著前方,神清冷:「剛才我聽見,你要找夏家的麻煩?」
「關你什麼事!」裴永昭斜瞪了他一眼,轉就要走。
崇明又手將他拉回來,索推倒在地。裴永昭徹底火了,今日得窩囊氣已經夠多,擼起袖子就要跟崇明手。顧行簡俯下子,幾乎很輕地說道:「我,是顧行簡。」
裴永昭瞪大雙眼,微張,難以置信地看著離自己很近的男人。
顧,顧行簡?!在他有限的認知裡面只有一個人這個名字,便是當朝的宰相!不會吧,不可能這麼巧?雖然宰相被停了,但據說每日都有朝臣跪在垂拱殿外向皇帝求,哭訴中書絕對不能沒有這位宰相。好幾個重臣都稱病在家,朝堂上整日裡愁雲慘霧的。
「顧行簡」這三個字,意味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更意味著絕對的權力。
顧行簡直起子,雲淡風輕地說道:「離夏家的人遠一些,更別找夏初嵐的麻煩。若被我知道,臨安將無你立足之地。終你一世,也休想再踏場。記住我的話。」
他不是在威脅,憑他的底氣和威勢,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若說裴永昭剛剛還有點懷疑,現在是完全信了。這個人的神態和語氣,在場的他實在太悉了,是久居高位之人自然而然的威勢,常人裝都裝不出來。裴永昭渾的力氣彷彿都被掉,不知道要做什麼,說什麼。
顧行簡……真的是顧相!平日裡見也見不到的人,竟然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他甚至都沒有深想顧行簡和夏家是什麼關係。
崇明喝道:「還不快滾!」
「這就滾,這就滾。」裴永昭站起來,又對顧行簡鞠躬,然後連滾帶爬地走了,一句廢話也沒有。
他只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吳志遠在沒下獄以前,逢人就說跟顧相的關係有多好。因著這層關係,連戶部尚書都對他笑臉三分。
不論是對於大小吏,還是讀書人來說,顧行簡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等裴永昭走遠了,崇明問顧行簡:「相爺,咱們還逛麼?」
顧居敬在家中收拾行囊,顧行簡見不得他把東西翻了一地,在院子裡吵吵嚷嚷,就帶著崇明出來躲個清靜。不知道為何就走到夏家來了,剛好看到夏初嵐把裴永昭丟出家門。
聽夏初嵐裴永昭的名字,他記起刑部和大理寺上來的文書裡提到過裴永昭跟吳志遠一起狎/。他順手翻過裴永昭的藉,知道他祖籍泉州,妻子夏氏,考取功名卻沒有被選上,之後很久才在戶部謀了個差事。便全對上了。
顧行簡想到剛才夏初嵐的樣子,輕輕勾了下角,那孩子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還溫馴的,原來不是一貫如此。
夏謙騎著馬從遠悠悠行來,六福在前面牽著韁繩:「公子,顧二爺說明日要回臨安了,會不會只是個藉口?」
夏謙沉著臉,不說話。他連著兩日登門拜訪,顧居敬不是不在,就是無暇,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推諉。夏謙早就打聽過顧居敬是個油鹽潑不進的人,也不是單他一個吃了閉門羹。若不是顧居敬跟大伯的關係,那日還來喝他的喜酒,他也不會覺得自己能攀上人家。
等到了家門口,他悶聲下馬,看到石階旁邊站著兩個陌生人,一副窮酸相。他只掃了一眼,背手上臺階,問後的六福:「那兩個是什麼人?」
「不知道,瞧著眼生得很那。」
「問清楚,有可疑就送。府中眷經常進出,別讓不三不四的人盯上了。」夏謙皺了皺眉,吩咐完,逕自了家門。
六福跑下來,來到顧行簡的面前,上下打量他:「你是什麼人,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
崇明要說話,顧行簡抬手道:「只是累了歇一會兒,這就走了。」
「快走快走,別再讓我看見!」六福嫌惡地揮了揮手。
夏衍剛好下了學,背著書囊走過來,問道:「六福,你在幹什麼?」
六福連忙賠著笑臉,彎下腰道:「六公子,這兩人站在家門口,鬼鬼祟祟的,怕是壞人。小的奉了大公子的命,正趕他們走呢。」
夏衍側頭看了看顧行簡,雖布加,氣質清貴,像是個讀書人。他拘禮問道:「先生是要問路,還是找人?」
崇明本來想抓住六福,將他痛打一頓。敢對相爺如此無禮,當他們是什麼人!相爺剛剛還給夏家解決了個麻煩呢!看到這個清秀的小郎君尚算懂禮,便冷冷回道:「我們只是路過,誰要特意站在你們家門口!」
夏衍知道是六福態度不好,惹惱了對方,就對六福說:「我來理,你先進去吧。」
「是。」六福行禮走開,護送夏衍回來的下人,也都退遠了些。
夏衍仰頭笑道:「先生不要見怪。因為我家眷時常出,從前就有人盯上我姐姐,來門口鬧事,所以下人都比較警覺。若是您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
顧行簡看到他年紀不大,卻彬彬有禮,顯然家教不錯,又看到他手中抱著《論語集注》,問道:「小郎君為何不把書放在書囊裡,卻要抱在手中?」
夏衍低頭看了一眼,小心地了書皮:「我特別喜歡這本書,放在手中,隨時就可以翻閱了。」
顧行簡又看了看,書角有多被修補的痕跡,雖然不是很平整,但看得出來很用心。
「據我所知,此書再修過兩次,這本是初版,存有不紕之。小郎君為何不買新的來看?」
夏衍見他連這個也知道,話不自覺地多了起來:「先生想必也是讀書人,應該知道顧相的書實在太難買了,整個紹興都買不到新的。這本書是家父留給我的,雖有紕,但我也十分珍。」
顧行簡只管修完書拿到國子監去印拓,自有員親自送來新書,倒是沒關心過自己的書到底有多難買。竟然稀缺到了這種地步?難怪張復之隔三差五跑來要,他還以為是玩笑。
這小郎君懂事乖巧,聽他說話的口氣,似乎是父親不在了。夏家三個兄弟,只有夏柏盛過世,剛才那人喊他六公子,應該是夏柏盛的小兒子?
「我手中應該有這本書的再版,但在我臨安的家中,得回去找一找。等找到了,便贈與小郎君吧。」顧行簡說道。
崇明驚愕地看了顧行簡一眼,又看了看這走運的頭小子。夏家到底是什麼風水,居然能讓相爺又是修書又是贈書的,真是開了眼了。若是苦求過這本書的給事中大人知道相爺隨便就把書送出去了……估計得來府上理論。
夏衍猛地抬起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不行,君子不奪人所好。先生想必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吧?這本書現在有價無市,我看看初版就好。等我考上了太學,有朝一日見到顧相,或許可以問問他。」說到最後,他有些靦腆地低下頭。
崇明忍不住問道:「小郎君莫非是仰慕顧相?」
「讀書人,有哪個不仰慕顧相呢?我考太學,也是希能聽顧相講一堂課。」
崇明強憋著笑,忍不住看向邊的顧行簡。不愧是相爺,在街上隨便到一個孩子,都是他的仰慕者。若是這孩子知道,一心仰慕的人就站在面前,還不知道是什麼反應。
顧行簡神態自若地說道:「沒關係,我的書也是一個朋友所贈,轉贈給更需要的人,想必他也不會怪我。小郎君要考三年後的補試?」
「不,是六月的。我雖然年紀小,但還是想試試。」夏衍看到顧行簡沒說話,憨厚地一笑,「大概很多人會覺得我不自量力吧。」
今日他在族學裡跟同窗們說了他要考補試,被他們無地嘲笑了。
顧行簡搖頭道:「事在人為。」
崇明沒想到相爺跟這個小郎君還投緣的,聊了好一會兒,看眼神好像還喜歡他的。剛才在面對裴永昭的時候,冷厲如同刀鋒,宰相的氣勢全無保留。眼下和悅,又像個普通的教書先生了。
相爺的喜好,什麼時候這麼好捉了?
夏初嵐聽下人說夏衍已經回來了,在門口逗留,以為是什麼事。走出來一看,看到顧行簡和崇明。顧行簡一青衫,眉目清俊和,長如竹。這個人若單站在人群裡,其實不算很顯眼,但是又很難忽視他的存在。
「顧先生。」夏初嵐了一聲。
顧行簡抬頭,看到站在門邊。
桃的帶飄飛,風吹起的長發,髮不小心落到的瓣上。將髮從角撥開,朝顧行簡和夏衍的方向輕輕一笑。面如凝脂,目若琳瑯之玉。
他的心猝不及防地了一下。
「姐姐!」夏衍仰起圓圓的臉蛋,眼神中芒跳躍,手拉住顧行簡的手腕,「原來先生是姐姐的朋友?怎麼不早說。來,快跟我進來。」
顧行簡被他拉著往臺階上走,小小的掌心很溫暖,也沒說什麼。
「先生怎麼會來?」夏初嵐走過來問到。
「無意路過,與這位小友相談甚歡。」顧行簡沒看,而是低頭看著夏衍。夏衍聽到顧行簡喚他小友,心里滋滋的,對夏初嵐說:「這位先生好厲害,他手裡竟然有新的《論語集注》,還說要贈給我!姐姐一定請先生進去坐坐。」
「衍兒,先生只是路過這裡,還有別的事要忙。」夏初嵐了他的頭,其實心裡還存著幾分希。
夏衍抿了抿,期盼地著顧行簡,不願鬆開手:「先生……」
他喜歡這位先生。沒來由地喜歡。
「若夏姑娘方便賞一口茶水喝,我就叨擾了。」顧行簡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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