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嫻聽得迷,震撼不已,“阿爹真的賄賂員了嗎?”
蕭蔚:“沒有。”
余嫻更加疑,“那玉匣呢?”
蕭蔚:“再無下落。”
余嫻皺眉,“玉匣中到底有什麼?”
蕭蔚:“不知道。”
第14章 這才是我的尺寸
傳說古怪,遮掩之頗多。余嫻問蕭蔚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蕭蔚說,“以前這段故事在坊間流傳過一段時間,小樓傳得最玄乎,還被上邊的人下令整頓,殺儆猴過后沒人再提。前幾年那些雜文野章付之一炬,知道的人就更了。”
余嫻覺得奇怪,又問他,“那你是為何因此萌生了珍藏匣盒的興趣?”
在暗,余嫻并不能看見蕭蔚此刻沉的神,只聽得他溫輕敘,“聽過傳說后,自小景仰岳父巧奪天工之技,想一窺匣中,解心頭。可我不是好事之人,玉匣藏著岳父的過去,我總不好他心窩問里邊有什麼吧?左右只是我的閑暇好,私下搜羅些意趣匣盒就罷了。”
余嫻皺眉,故作疑問,“你能尋到有‘扶搖直上、化災解難’之效的玉匣?”
蕭蔚的聲音更輕了些,“當然不能。長大些也就明白,玉匣只是幌子,背后牽扯甚多,我只是個小小給事中,好是珍藏匣盒,還很惜命,足夠了。”他一頓,似水鬼引人下岸般反問,“難道,你想知道玉匣背后藏的事?”
余嫻肯定地說,“我想知道。”攤開來講,“不瞞你說,前段時間我回麟南,才知道母親曾當過陳家的家主,但從未有人告訴過我,外公也從不許陳家人跟我提。我以前一直以為阿娘和外公不合,是因為阿娘逃婚,你說了這事我才悟出,阿娘逃婚遠上鄞江,是為了下大獄的阿爹。”
“阿爹為什麼遭人誣害下獄?玉匣中又有什麼東西幫他洗刷了冤屈?他們背負這麼多,我卻一無所知,只顧著當我純良無害的閨中小姐,還怨他們管束太多,我很慚愧,所以我想知道,也必須知道。雖然我現在是蕭家人,但我總不能因為嫁了出去,就心安理得地把過往摘掉吧。”
分明是耳邊細語,不知怎的,卻擲地有聲,上清冽的子香,縈繞在蕭蔚鼻尖,讓他有一瞬的恍惚,“你不怕嗎?倘若背后真相可怖,你的阿爹是罪無可赦之人,只是僥幸被赦免……我的意思是,岳父畢竟下過大獄,恐怕沒有面上那麼干凈,饒是我敬仰岳父,但場上,真是說不清楚的。”
縱然蕭蔚看不見,余嫻也依舊一手捂著心口,一手出三指,“我不怕,我余嫻以凡軀起誓,阿爹為人剛直耿介,絕無半點污穢。倘若真相崎嶇,阿爹阿娘當年不慎流為罪無可赦之人,我愿與夫君和離,絕不牽連,從此青燈古佛,日夜誦念,為爹娘過往贖罪。”
蕭蔚聽得心神,呼吸也窒了,一綿之意自頭往下流心口,他微微屈起指尖,默了會又調整過來,問,“倘若那罪無可赦之事實在骯臟,你要如何看待你阿爹?”
余嫻捧腮,“不會有那一回事兒的,我相信阿爹。再說,錯了便錯了,錯了便改,錯了便贖罪。比起旁人尖聲厲跟我說,你爹下過大獄。我更怕旁人說這糕點好吃,卻拿起刀砍阿爹。世上有大義滅親之人,我很敬佩,但我做不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膽小嘛,沒辦法。”
上有一種頗為詭異的天真,俗事上蠢鈍,要事上卻通,興許該稱其為大智若愚。但若愚者自個兒卻不這麼認為,還拽著他的袖子問,“蕭蔚,你會幫我嗎?”
親后,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咬在畔真是好聽,好聽到蕭蔚險些就犯了惻之心。蕭蔚心想,從一開始,分明就是他在引導余嫻幫自己。余嫻被賣了還在求他數錢,他真是不應該。但好在他很擅長磨平良心與私,很快便將“不忍”下去了。
蕭蔚的話語有一種魅力,總是溫而蠱的,他也很擅長利用這一點,“我會。縱面臨生死,不懼不棄。為求得娘子心安,必傾力助你查出玉匣背后真相。”
達同盟,兩人都覺得彼此關系更進一步,余嫻忍不住同他說起自己的計劃。
“我聽說麟南有一花家,可種花結果,探尋之事。白日里我已托人去查綁架案的主謀‘薛晏’背景及玉匣之事,過些時候,與你共果。現下犯難的是,我還差四十兩銀子,你那紫袍和腰帶……”
蕭蔚一笑,故作恍然,“原來如此,那你將飾還我,這錢我替你出。”余嫻所查,他早在花家查過,能探出的機他自然也知道,但魚兒剛上鉤,他全當不知才好。
有了銀錢保障,余嫻終于徹底放心。被窩里有點悶了,掀開被子探出腦袋,睡眼朦朧,打了個哈欠。蕭蔚下地給倒了杯水,自己也喝了一杯,暢聊半夜,都了。待飲畢,兩人睡下,不消多時,余嫻的呼吸就變得綿長。
蕭蔚卻怎麼也睡不著,他的耳畔一直縈繞著余嫻方才擲地有聲的字字句句,多細的聲音,卻吵得他腦仁疼。有一些自腔蔓延而上時,被一強大的力量撕扯,拽落了,導致整個腦袋都夠不著它。他轉過頭,看向余嫻,只是小小一尾鯉,卻毫無防備地睡在狐貍旁。
繚之夜,他的心因一種難以名狀的對抗,在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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