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為楊華中掖好被角,轉看了眼地上打碎的那些土陶碗碎片,心更沉了幾分,抹了把淚轉就去拿擺在牆角的笤帚和簸箕打算收拾,被楊若晴搶先一步:“娘,你陪著我爹說話就,這些我來收拾。”
孫氏歎了口氣,叮囑楊若晴:“那你當心點,別讓碎片紮到手了。”
“誒,我曉得。”
楊若晴口裏應著,取過牆角的笤帚和簸箕,開始收拾地上的狼藉,一邊豎起耳朵隨時關注著床這邊的靜。
憑的直覺,老爹楊華中這個男人,雖一臉的憨厚老實相,但心應是個有主見的,不像孫氏,實實在在的包子格,逆來順,除了哭,便是弱弱的求饒,無力的爭辯,哎!
在這個時代的鄉下農村,想要不被人欺負,一個家裏還得男的頂起來,關鍵時候還得男的拿主意!如果沒猜錯,此刻楊華中的沉默,並不是在默認這一切,而是在思考!
果真不出楊若晴所料,等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妥當,又去那邊將窗戶推開半邊,讓新鮮的空氣湧進來,屋子裏的線頓時明朗了幾分,躺在床上的楊華中,也終於再次發出了那沙啞的聲音。
“晴兒娘,我琢磨過了,咱分出去另起爐灶!”
嘶啞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很艱難才說出口,可是已經說出了口,那卻是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孫氏和楊若晴的心口。
楊若晴雙眼中頓時冒出了來,恨不得在心底為這個便宜老爹點一百個讚,好,有魄力!
可是,相比較的激和興,坐在床邊的孫氏卻驚得差點從凳子上下去。
下意識就抬手去捂楊華中的,眼睛張的朝著門窗那邊瞅了幾眼,確信沒人經過,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對楊華中道:“晴兒爹,你莫不是摔壞了腦子?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這要是被旁人曉得了,咱的脊楊骨都得被人給穿啊!”
楊華中用沒傷的那隻手撥開孫氏的手,有些惱怒的看了孫氏一眼,眼睛裏再度灌滿了:“我楊老三寧可被人把脊楊骨穿,也不要眼睜睜瞅著咱這家妻離散!我寧可一輩子站不起來,也不能讓人把我親閨當牲口給發賣了!”
休妻,賣,即便自己的雙能站起來,餘生,又有啥意思?
孫氏不吱聲了,低垂著頭一邊淌眼淚一邊有點委屈的道:“你瞪我做啥?是你親閨,也是我上掉的啊!你當我舍得?莫說爹娘那不會同意咱分出去另過,即便咱當真遂願了,分出來了,可咱這狀況,一家人吃飯穿都難,想要攢下多餘的錢來給你治,就更沒指了!”
“晴兒娘,我這廢了,可我還有手啊,隻要咱兩肯吃苦,把三個娃兒拉扯大,還是的!”楊華中沉聲說道。
“要是換做從前,沐家那邊我還真有些心虛,子川那孩子出了名的聰明伶俐又是要做學問考功名的,咱晴兒畢竟心智不全……”楊華中頓了一下,朝楊若晴那邊瞅了一眼,滿臉都是欣和歡喜。
楊華中接著對孫氏說自己的打算:“菩薩保佑,晴兒醒了,這分了家,再跟我們跟前養幾年,到時候順理章嫁進沐家,咱心頭的一塊大石頭,可就放下啦,大安小安倆小子也大了些,田間地頭都能給你搭把手,咱這日子鐵定會越過越好的……”
“照你這般說,那咱晴兒還是個有後福的?”
孫氏止住了哭,抬頭看了一眼那邊站在窗口似在把風的晴兒,心裏更覺這閨的機靈乖巧,收回了目,一咬牙,對楊華中道:“好,就是喝西北風,咱一家子也要在一起,不分開!”
“嗯,那就這麽說定了,回頭夜裏,你把爹娘和大哥他們請到這屋來,這話,我來跟他們說!”
“那你可得穩著點子好好說,別像先前跟晴兒那般,一張口就犯衝……”孫氏忍不住叮囑。
楊華中出無奈的表:“我曉得!”
……
楊若晴背對著床這邊,在楊華中和孫氏合計晚上咋樣跟老楊頭他們張口談論分家的過程中,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腔,心底,卻是生出期待。
分家了好,即使起初會渡過一些孤立無援的苦日子,但是,正如爹娘說的那樣,隻要一家人齊心,肯吃苦,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況且,自己現在才剛穿越過來,人生地不,元氣也沒恢複完全。
等分了家,過段時日,一定會去村前屋後田間地頭轉轉,尋思些發家致富的點子,帶領爹娘還有兩個沒有謀麵的弟弟過上足食的好日子!
至於他們提到的那啥婆家,沐子川啥的,可沒啥好,更沒期待。
這副的原主人,可不就是被那個沐子川的年一句話激的去跳了池塘尋了死!
隻是這事,隻能自個瞞著,爛在肚子裏!
……
老楊家的所有人,包括金氏和懷六甲的劉氏在,全都被老楊頭帶去了田裏收稻穀。
譚氏紮到了手,去了村裏福伯家包紮敷藥,一上晝都沒有回來。
老楊家的後麵院子裏,就隻剩下楊華中和孫氏,楊若晴,這倒是一段難得的清靜時。
秋日日好,伺候楊華中喝了一碗湯藥睡下後,孫氏把楊若晴屋裏的被子全抱到了院子裏翻曬。
楊若晴也沒閑著,拿著笤帚和簸箕,把自己屋裏的角落床底,仔仔細細給掃了一遍兒,又把前後窗戶全打開通風氣,好好去去屋裏的黴味。
幹了好一會兒的活計,全出了一層熱汗,這渾上下倒好像更輕爽了。
做完這一切,來到院子裏,瞧見孫氏照例已把漿洗的大木盆搬到了院子裏的老槐樹下,正往盆裏的清水中撒草木灰,又架上板,開始一件一件的洗老楊家人換下的髒服來。
“娘,咱一塊兒洗!”
楊若晴把手裏的簸箕和笤帚擺放好,擼起袖管朝這邊走過來。
“你還是想逃離我,對不對?” 脖頸上的血腥味開始肆意瀰漫,男人仿若感受不到絲毫痛意。 “你恨我嗎?” 男人的眸光淡淡的,卻依然貪戀的在虞思思的臉頰上停留。 “這麼恨我啊?” 男人輕描淡寫的反問道,眼底卻染上了異樣的興奮。 “這樣也好,至少我是你最刻骨銘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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