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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子介知道鹿瓊近況,還是因為李保之事的影響。
提前把李保的事給府城,果不其然,沒多久李保就下獄,那麼鹿瓊的“婚約”自然也就做不得數。
謝子介并不后悔,他本就是個謹慎的人,做事之前思考周全了后果,就沒什麼可后悔的。
但計劃有變,自然也要加以理,比如尋人作保。
鹿大郎幫忙,找到了個愿意出力的秀才,但秀才也有他的要求。
他不信任謝子介,但信任自己的姻親,要謝子介娶他妹妹為妻,否則免談。
謝子介還沒什麼反應,鹿大郎氣得臉都紅了,本朝多的是想求大前程的書生暫不婚配,等考中了進士自有汴京的大人榜下捉婿,謝子介平日不近,廣聞博學,書院里的書生們都認定謝子介是要娶汴京的貴的。
謝子介果然婉拒,眼中一閃而逝嘲弄,他走出了書院。
誰也不會知道,謝子介已經無親無故,已經被斬首的謝十三郎更是全天下最不可靠的夫婿。
鹿大郎自覺是幫他找錯了人,殷勤忙前忙后,謝子介這些日子為了給鹿瓊選個如意夫婿,也結識了不溫厚書生,這些人愿意替他作保,但不會愿意和那些狂生一同,看著忙碌了許久的鹿大郎殷切的眼神,謝子介最終選擇了這群人。
也罷,他嘆息著想,謝子介這個份,考上舉人后也就會消失了,他不會讓影響這些書生的。
而也就是因為結識這群書生,謝子介發現,哪怕他做,想給鹿瓊找一個溫厚夫婿,也是很難的。
鹿瓊的家境擺在那里,寶縣的書生們不想中進士娶高兒的大多早早婚配,有這個野的也看不上鹿瓊,謝子介本以為這不會很難,沒想到找遍了同窗也沒看到合適的。
鹿大郎雖然不懂他在愁什麼,但見他這麼愁,便請他去鹿家村過兩天農家生活。
這一次河邊搗的婦人里,已經沒有鹿瓊了。
謝子介想問,但直截了當問這個,仿佛他是登徒子,幸好晌午鹿大娘主提起了鹿瓊:“我們瓊娘好幾日沒了消息,好容易才打聽到,那黑心肝的朱氏和鹿三,居然打算賣了瓊娘抵賭坊的債。”
謝子介角抿直。
他本以為,解決了李保,朱氏再怎麼喪心病狂,也至要等一旬才想別的法子,這時間就夠了,沒想到朱氏完全不要臉面。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家道殷實但做爹娘的賣子,鄰里最多也就是不和這家人往,罵一句黑心肝,沒辦法做更多。
謝子介心煩意,聽鹿大娘說起鹿瓊如今的況,心中驀然生出一個念頭。
他來不及找更多人了,那若他娶了鹿瓊呢?
本朝寡婦再嫁是常事,他娶鹿瓊,等在府城立足再幫鹿瓊另立戶籍,或者到時候他已死,固然會影響一點鹿瓊婚配,但他只有留給鹿瓊厚家資,這點影響不大。
而這也是最快的辦法,除此以外,他還可以借此機會要回他爹娘的玉佩,更何況按照本朝的風俗,他這樣籍貫在寶,家在外地的人,只有在寶娶妻定居,才算是真正意義的重新扎回寶。
這對謝子介來說,甚至是有利的。
就是還有一點憾,以鹿瓊和家人的關系,爹娘說的“到了寶縣就知道”,謝子介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知道了。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謝子介平靜接,這已經是他能找到最好的辦法了。
他本來就沒打算過婚配,以他如今的況,無論娶誰,答應廝守一生,都是害人,若能靠一場婚事救一個他欣賞的人,無疑是劃算的。
當然,婚之后,就是同一個屋檐下的人,他必須考慮到鹿瓊發現什麼這種況,除此以外,外人眼里他們也是一的。
但謝子介覺得,這些都可以接。
他大可以把鹿瓊當做族中姊妹對待,此外,謝子介對自己看人的眼有信心,鹿瓊不會影響到他的計劃。
外人眼中他們夫妻為一,他自然也會照顧鹿瓊,他不會影響到書生們,更不會影響鹿瓊,這簡直是完不過。
既然所有都考慮清楚,他告訴自己,這是最理智的選擇。
鹿家要來貴客了!
聽鹿老爹的意思,貴客是為了十六年前的玉佩而來,那一刻朱氏洋洋得意的,把高氏所生的鹿芝和鹿瓊當做眼中釘,自然不完全是后來者對前面人的恨意,更多的是為了貴人的承諾。
高氏還沒死的時候,很和眾人講貴人的故事,一次說了,提到貴人留下了一塊信,當然,高氏很快就圓了過去,其余人也沒有當回事,只有朱氏記了下來。
那之后就堅信,鹿老爹家有了一條平步青云的階梯。
鹿秀的賭其實是傳的,只是鹿秀只會在賭坊賭銀子,朱氏則賭了自己未來——一個未出嫁的,去給鹿老爹做續弦,可以說是豪賭了。
其實不大看得上鹿老爹,直到鹿老爹和了玉佩的事——貴人和他們夫妻約定,若高氏這一胎是個兒,可許給他們的子為妻。
當然,天有不測風云,若鹿瓊及笄后還沒人來要信,鹿老爹也不用等了。
那時候朱氏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鹿芝和鹿瓊不能留。
和鹿老爹一起迎接貴人的是高氏,那時候鹿芝已經記事了,而貴人說的孩子可是鹿瓊!
但也有阿慧,只要沒了鹿芝和鹿瓊,婚約自然落在阿慧頭上。
鹿芝是個氣孩子,年紀也大了,并不怕,幸好鹿芝夫家祖地在西北,婚后不到一年,鹿芝就得離開寶,這回一去,再回來就不知道何時,也就無所謂了。
反而是鹿瓊更麻煩,鹿芝拜托了太多鄰里照顧,鹿瓊自己也警覺,幾年下來,朱氏居然沒找到機會下手。
不管怎麼說,貴客要來了。
當然,這時候是不方便把鹿瓊抵債給賭坊的,賣掉鹿瓊,貴人就會知道鹿家還有個鹿瓊,這萬萬不可,因此鹿瓊除了不能出去屋子,暫時安全了。
朱氏想要的很多,要錢,有了錢,鹿秀的賭債就可以還了。
朱氏想要一個鹿秀能跟著貴人讀書的機會——堅信鹿秀之所以功課不好,不是鹿秀愚笨或者心不定,而是寶縣的夫子不行。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貴人娶了鹿慧做正妻。
謝子介踏進鹿家門時,首先看見的就是鹿瓊的屋子。
他眼神淡了幾分,但面上八風不,見了鹿老爹也是謙和的,提出要要回玉佩。
鹿老爹還沒開口,朱氏先跳出來:“玉佩自然是要給的,只是當時貴客說的是,要您娶我們阿慧做妻子,才能還您玉佩。”
謝子介一笑,他并不答應朱氏的問題,而是問道:“十六年前,和我娘見面的,就是您麼?”
朱氏很想答是,但清楚,周圍的鄰里不會替瞞著,鹿家村人人都知道書鹿老爹的續弦,因此只是訥訥答道:“那日見貴人的是高氏,十六年前已經過世了。”
謝子介沒有繼續問下去,笑意加深:“我自然是要娶鹿家的。”
謝子介已經恍然大悟。
他娘最開始只是順手為之,謝子介這個份,本來是他們夫妻兩個變裝易服游戲時設立的份,而十六年前珈山案,他爹娘看到了歌舞升平里的影,所以才留了這樣的婚約。
若謝家無礙,他爹娘自會去寶縣要回玉佩,解除婚約,若謝家有事,這就是謝子介的后路。
他想起家破之前,最后一次拜見祖父,祖父是名滿天下的巨儒,子威嚴,沒有小輩不怕他,那天他跪在祖父面前,求祖父讓他陪著謝家一同死,這個一輩子都是橫眉立目的老爺子流淚了。
那一刻他只是一個尋常人家的老翁,扶起小孫兒和道:“你爹娘有很好的布置,你能活下來,不必想著報仇,好好活著就好。”
做長輩的,最后的拳拳關之心,也只是希他好好活著,不管他是謝十三郎還是謝子介,只要孫兒能活著就好。
爹娘的想法更簡單,他們知道謝子介心高氣傲,告訴他靠娶農家避禍,定然是不愿的,但若是十六歲的謝子介,臉皮甚薄,直接到了寶縣對上鹿老爹和高氏,那麼可能也就此住下了。
到時候娶妻生子,他必須為妻兒著想,姐夫從商,他家清白,可從商可仕,都是很好的一生。
謝十三郎和謝家其他人一樣在謝家的禍事里死去,可謝子介清白無虞,娶了鹿家姑娘,立足在寶縣的謝子介更加清白無虞。
不錯,哪怕是現在的謝子介,如果他早知道爹娘說的是這樣的辦法,他是不會來的。
真是差錯,他推后了兩年來到寶縣,高氏已逝,他不再是面薄傲的謝十三郎,這麼多變化,最終他還是上門準備向鹿家的二兒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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