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瑤整個人都在微微抖,哆嗦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余山猛又上前一步,靠得更近了些,語氣溫地道:“你別怕。”
兩人對視著,余山猛眼中滿是憐惜之意。
大概是他目中的太過強烈,張青瑤別開了臉。
楚云梨站在一旁從頭看到尾,冷笑了一聲,打破了二人之間黏黏糊糊的氣氛。迎上余山猛不悅的目,再次冷笑:“你這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出了這種事,姐姐怎麼可能不怕?換了你,你怕不怕?”
余山猛狠瞪著:“被抓走的人是你姐夫,你不想法子幫忙,反而還在這里說風涼話。你當真是我那個善良的夫人?”
楚云梨特別討厭聽這種話,反問:“實話實說就不善良了?我讓你們認清事實,是為了你們好。當然,實話總是不那麼好聽的。”側頭看向張青瑤:“姐姐不去找人幫忙嗎?”
張青瑤點點頭,飛快上了馬車。
馬車都走遠了,余山猛還看著那邊。
楚云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這麼放不下,你怎麼不跟著去呢?”
余山猛回過神來,聽到這怪氣的話,心虛之余,立刻反駁道:“那是你姐姐,擱別人,我才不管呢。”
說著,吩咐人備馬車,很快離開了。
楚云梨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跑去幫張青瑤找人說。但牽扯上了京城的案子,哪是那麼容易的?
也沒有在家多留,臨出門時,兄妹三人趕了過來,本來他們是想見客的,結果卻聽說出了事,想要找父親問一問吧,人已經不在了。
看到他們,楚云梨面和緩下來:“跟咱們家無關,沒什麼大事,你們不用擔心,都忙自己的去。”
余山猛從小讀書,但那時候商人不可參加科舉,他不甘心,但也只能將心思放在了生意上,可就在幾年前,皇上開恩改了規矩,商人也可科舉仕,余山猛就讓兩個孩子專心讀書。
長子余雪林都十七歲了,從來都沒有細看過賬本,一心撲在讀書上,過完年就要下場。次子余雪海十五,他是個坐不住的子,也不喜歡讀書,反而喜歡去鋪子里轉悠,對賬本上的數目特別明,饒是如此,余山猛也不讓他學。不過,張青雪和夫君看法不同,私底下會補一些銀子給小兒子。
余雪海也爭氣,憑一己之力,短短一年間就買下了鋪子,前些日子還給張青雪看了地契。當然,這些事事瞞著余山猛的。
余雪林讀書認真,于人世故上有些欠缺,聽到母親這話,便真的回去讀書了。
余雪有些不放心,楚云梨催促了兩次才將人攆回去。倒是余雪海留了下來,神兮兮地問:“娘,聽說是高家從京城那邊販來的鹽出了事。”
楚云梨瞪他一眼:“這種事你摻和。”
“您放心。”余雪海滿眼狡黠:“您兒子我可不傻,鹽這種事,那可不好!這天底下能賺錢的生意多了去……總的來說,人的錢最好賺。”他變戲法一般從袖子里掏出了兩個致的小盒子:“這是我新弄來的脂方子,剛做出來,外頭都沒有,您可是頭一份。要是用著好,可千萬在你那些小姐妹面前多提一提。”
楚云梨哭笑不得,了一下他額頭:“連你娘都要利用上,你可太機靈了。”
余雪海像是被砍了一刀似地哇哇大:“娘,我好痛啊!”
楚云梨手就揪他耳朵。
“娘,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不哄我,反而還揍我。難道我不該送你東西?”
有余雪海在的地方,永遠不用擔心冷場。
好的孩子,最后卻……楚云梨眼帶憐惜:“先前你說本錢不夠,回頭我再給你拿點。”
余雪海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頓時大喜:“看來你們人果然對這些東西毫無抵抗力……”
先前他磨了許久,就想多拿點銀子。張青瑤寵歸寵,也怕孩子手頭銀子太多自制力不夠再做下錯事,始終不肯答應。
楚云梨抬腳就踹。
余雪海哈哈大笑著跑走,還不忘回頭道:“我明天早上來拿,您可千萬準備好。”
楚云梨笑罵:“回頭我就給你二兩!”
余雪海捂住耳朵,大吼:“我什麼都沒聽見。”
兄妹三人先后離開,楚云梨上了馬車,往張家而去。
張父并不重男輕,對兒也一樣疼。不過,夫妻倆一般。
究其緣由,是張母不肯親近他。
以前張青雪不知,以為母親心里有人才疏遠父親。后來才知道,其實是父親做的事傷了母親的心。
張家在這城里已經富裕了幾百年,底蘊頗深,雖然不是最富裕的幾戶人家之一,但和各家富商都有來往,不容小覷。
楚云梨的馬車剛停下,立刻有人迎上。
“姐姐回來了嗎?”
門房立即答:“剛到不久,今日老爺不在,大姑此時應該在外書房。”
楚云梨頷首,沒有去書房,而是直接了后院。
張夫人聽說二兒回來了,親自迎到了院子外,拉著楚云梨的手上下打量,當眼神落在手上,不贊同道:“你又被燙了?”
在廚房做飯,難免會被燙傷。
楚云梨解釋:“今日姐姐上門,我做飯的時候不小心……”
以往張夫人最聽不得這種話,無論二兒親自下廚,還是二兒這般看中長,都不喜。此時也一樣,當即臉就落了下來:“我早說過,你一個富家夫人,多養幾個廚娘就行,沒必要親自下廚。又不缺銀子,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你姐姐也是,上門做客就罷了,你讓人好好伺候,面上過得去就行了。上門是和你培養姐妹,又不是上酒樓吃飯……以后不許這樣了。”
本來張夫人還想絮叨兩句的,但知道兒哪怕答應了也是隨口敷衍,不會將這些話放在心上。
剛這麼想,就聽兒答:“娘放心,我記住了。”
張夫人心下無奈:“外頭風大,趕進屋吧!我聽說高家出了事,人還是從你們家帶走的,有這事嗎?”
“有。”楚云梨看了一眼前院書房的方向:“姐姐好像來找爹商量救人之事。”
“不用管!”張夫人不耐煩道:“高家的事那麼大,沒人救得了。你爹就算想幫忙,也本幫不上。”
楚云梨看著眉眼間提及張青瑤時浮現的煩躁,心下若有所思。
張夫人對于兩個兒截然不同的態度,是他們夫妻淡漠最主要的原因。以前張青雪也想不通,還勸過母親。
“我讓人做了槐花餅,回頭你帶一些回去。”張夫人坐下后,恍然想到什麼,問:“怎麼沒有帶雪來?”
“有事。”楚云梨拿起一塊槐花餅,道:“我今日過來,是想跟你說一說高家出事的消息。”
張夫人不想聽這些,又問:“山猛為何沒親自送你過來?”
“他忙著呢。”楚云梨嘲諷道:“他去想法子救人了。”
聽到這話,張夫人臉難看,暗自生悶氣,恨恨一掌拍在桌上。
其實,余山猛對張青瑤上心這事,他自以為做得蔽,但還是被人看了出來,張夫人就是其中之一。聽到這話,如何能不怒?
但不敢提!
倒不是幫著婿遮掩,而是兒婿育有三個孩子,夫妻倆不錯,且兒一心一意對他,如果知道他的心思,兩人興許會因此決裂。余山猛那個混賬既然有了那些心思,肯定不會因此疚。倒是兒,一定會傷心,萬一慪出病來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兒以為婿對深,對此很滿足。知道了這些真相之后,怕是再也笑不出來。
再有,余山猛不過是心里惦記,張青瑤也不會和他有什麼,他邊干干凈凈,平時也不逛花樓,張夫人才沒有破。
氣了一場,回過神來,張夫人陡然發現,兒方才的語氣不對。不確定兒是不是知道了真相,試探著道:“你也別太擔憂,他肯定會量力而為。”
“我看他會拼命救人才對。”張青瑤是后來才知道母親早已經看出來了余山猛的心思,也知道了母親心里的苦。
有藏在心里,整個人都灑不起來,楚云梨今日來,就是為了破余山猛的那些想法。免得張夫人為憂心。
張夫人見兒滿臉嘲諷,有些不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我都知道了。”楚云梨將今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道:“往后我絕對不會再跟個廚娘似的伺候他。”
張夫人看著面前除了怒氣之外,再無其他神的兒,眼圈漸漸紅了:“青雪,你想哭就哭吧。”
楚云梨心里發酸,張青雪乍然知道余山猛的那些心思,當日就病倒了,可見此事對的打擊。但楚云梨是絕對不會為了余山猛這樣的混賬傷心的:“那樣的男人,我才不要為他流淚。”
張夫人手指在臉上挲,嘆息道:“男人都是這樣,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你別太放在心上,養好孩子要。”
希兒得遇良人,可良人變狼人,日子同樣要往下過。一直將委屈和怨氣放在心里,肯定會郁結于心。
心病難醫,好些人因此早早抑郁而終。張夫人又怕兒想不開。
恰在此時,張青瑤因為在外院等太久不見父親,也了后院,掀開簾子看到屋中的楚云梨,面有些僵:“妹妹也來了?”
楚云梨反問:“這是我家,難道我不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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