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一刻,小五大步來到金葯堂。
看見他進來,孫掌柜忙問:「小五?是不是東家有什麼吩咐?」
聽到「東家」三個字,正自低頭看葯的承志下意識抬起頭來,耳朵微微一,一顆心也倏地提了起來。
小五擺一擺手,笑呵呵道:「不不不,孫掌柜,有吩咐也不是給你。我這次是來找承志爺的。」
「我?」承志指了指自己鼻尖。
不知道為什麼,聽聞是找自己,他竟然不覺得意外,僅僅只是思考,找自己做什麼。
「對。」小五點一點頭,走到他跟前,從懷中取出那本藥典,雙手遞過去,「這是我們爺讓我給你的。」
承志驚訝張而又期待,他忙接過來,有些愣怔:「藥典?」
「是。」
這是一本很普通的藥典,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書脊甚至有輕微的破損,顯然被人挲過許多遍。
承志不解其意,略一沉:「沒說別的?」
小五搖頭:「沒有。」停頓了一下,他又續道:「老爺今天說了,讓我以後跟著承志爺,聽從您的安排,我們家爺也同意了。所以承志爺,您現在需要我做點什麼?」
承志還在思索著藥典的事,對小五的話沒太在意,只隨口說道:「我沒什麼需要你做的。」
他低頭細看這書,翻了一下,竟直接翻到了夾有書籤的那一頁。
淺綠的書籤清新宜人,畫有淡淡的竹紋。除此之外,並無特殊之。
他視線微轉,落在書頁上。只見這一頁上赫然寫著:紅豆,即相思子。偏涼,味甘……
看到這裏,承志口一燙,臉頰發熱,想也不想「啪」的一聲,直接將藥典重新合上。
他記憶不多,可通過這一個多月的學習,對於紅豆所代表的含義,他還是明白的。
紅豆又名相思子,這是在表達相思。明明他們昨晚才見過面……
承志心怦怦直跳,幾乎要從腔里蹦出來:怎麼能……怎麼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人給他看這個?
就不怕給人發現並猜出來嗎?
別人知道了會怎麼想?
書籤特意夾在這一頁,應該不是偶然吧?
承志環顧四周,見旁人並未過多留意,他才稍微放心一些,暗鬆一口氣。
張大夫看他神有異,關切地問:「怎麼了?」
「沒事啊。」承志立即搖頭。
瞥了一眼他手裏的書,張大夫笑問:「這不是藥典嗎?你這反應,該不會是在裏面放了條蟲子來嚇唬你吧?」
承志否認:「沒有,沒有蟲子。」
他想,如果是蟲子,他反倒不會這麼張了。
那是比蟲子更讓人心悸的東西。
「我就說嘛,放蟲子這樣促狹的事,做不出來。興許是看你最近學著認葯,想把自己珍藏的書借給你看。這份心思,你得珍惜啊。」
張大夫看著許長安長大,知道將來金葯堂定然是在承志手上。他私心裏希這兩人能和睦親近。這樣的話,將來長安也能有依靠。
承志雙抿,沒有應聲。
的心思嗎?可惜不管的心思是真是假,他都註定要辜負了。
住正要離去的小五,承志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小五,這藥典你看過沒有?」
小五正回答:「當然沒有。小的是送書的,又不是看書的。」
承志點一點頭,沒看過就好。
到底是怕旁人察覺出端倪,他將書籤出,把書放懷中。只是這書似乎有溫度一樣,燙得他口熱乎乎的。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承志格外忙碌,不敢有片刻的清閑。因為只要一閑下來,他就會忍不住胡思想。
這天傍晚,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金葯堂過多逗留,而是和旁人一起早早離去。
承志回到許家,直接就去找許長安。
「小姐不在房裏,在後院呢。」
許長安的房間朝南,暖和是真暖和,到了夏天,就難免有些悶熱了。
這些天不能去金葯堂,閑時就去後院納涼。
承志找過來時,許長安正背靠著一棵壯的槐樹看一本關於針灸之的書。
聽到腳步聲,循聲去,待看清來者后,直接長眉一挑。看看尚未落山的太,笑問:「咦,你今天這麼早,是不是一回家就來找我了啊?」
說話之際,將書合上,站起來。
承志回家途中,已想好了要說什麼,但這會兒站在面前,不由地一陣張。
他正要理清思緒,重新組織語言,卻見許長安已然做出一副驚訝又的模樣,輕飄飄續道:「我竟然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想我,一刻都不願多捱。莫非這就是書上說的,相思骨嗎?」
「你——」承志一張臉脹得通紅。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小姑娘可以如此神自若地說出這種話來。更不明白的是,聽到說這種話,他在心存懷疑的同時,心跳竟會不控制地加快。
「好啦好啦,別難過啦,我也很想你的。」許長安輕笑著安他。
承志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緒。他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來意。
「長安,我來找你,是有一件要事要說……」
許長安故作驚訝:「難道你我之事不是這世上最要之事嗎?」
「不是。」承志一噎,「你別打岔,先聽我說完。」
「你說呀,我聽著呢。」許長安偏了偏頭,含笑看著他,做認真傾聽狀。
承志不想被影響,乾脆側過子,避開的視線:「長安,我不管你對我是什麼心思,我都希你可以就此打住,不要再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許長安心裡冷笑,口中卻好奇地問:「什麼是奇奇怪怪的事啊?」
「就……」承志一時語塞,他咬了咬牙,將心一橫,「比如,比如給我送荷包香囊,特意選相思子的那一頁……總之這些事都不要做了。我將來嗣許家,是你的兄長。我們不能有任何失禮越矩之。這幾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也請你全都忘記吧。」
「可你還沒嗣啊,你不嗣不就可以了嗎?難道你真的不喜歡我嗎?」許長安繞到他面前,幽幽說道。
夕西下,抬眸著他,一雙杏眼水潤明澈,宛如春日裏清的湖面,能夠倒映出世間一切,包括他那的小心思。
承志面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下,心虛而又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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