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錄音
晚上回家吃完了飯,裴向雀要和陸郁商量件事。
陸郁正在收拾桌子,聞言抬頭看了一下他,什麼也沒問,先答應了下來。
裴向雀站在陸郁面前,有點不好意思地拿出藍屏手機,遞過去,小心翼翼地說:「今天同學和我說了一段話,好像很重要,我聽不明白就錄下來了。」
陸郁笑了笑,接了過來,開玩笑似的,「如果是有同班小姑娘和你表白,可別怪我不告訴你了。畢竟,你只能是我的。」
這像是玩笑話一般,可陸郁的眼神裡卻有幾分認真。他把裴向雀送進了學校,是希他能有朋友,能像別的十六歲年一樣,有著校園生活。可他卻沒有脾氣好,大方到能容忍裴向雀和另外一個孩子來一場年的青春。
不可能的。裴向雀只能是自己的。
他說的語速太快,裴向雀聽不明白,手扶在膝蓋上,歪著腦袋湊近了一些,在等陸郁再重復一遍,可陸郁只是直起,打開鎖屏,找到錄音播放了起來。
即使是如此沙啞模糊的音質,也掩蓋不了錄音裡那個孩子活潑甜的聲音。
陸郁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深邃的黑瞳孔裡著往日裡不曾有的郁。
他的面前放著白紙和筆,待聽到了一半,才開始寫下這段談話的容。
陸郁寫字很快,漂亮且鋒利,筆鋒間有十足的風骨,可見他的為人便是如此。
裴向雀瞧見他筆,探看了過來。其實這段錄音,他本不該放給陸郁聽的。可這臺手機錄下來的聲音實在嘈雜,也許對於普通人來說影響不大,可對於裴向雀來說簡直有天壤之別。所以,只能拜托陸郁幫忙。
反正,陸叔叔總不會騙自己的。
錄音終於播完了,裴向雀看完最後一個字,眉頭皺。
整件事非常簡單,簡單到一目了然。
陸郁靠在座椅上,慢條斯理地問:「阿裴,你覺得安知州會做這樣的事嗎?」
裴向雀又講這件事看了一遍,想了一會,堅定地說:「他不會的。」
陸郁問:「為什麼?」
裴向雀有點驚訝,措辭小心,「因為安知州又,又不是傻……他舉報了全班同學,以後連零花錢也沒得賺了啊。您說,是不是呢?」
原來這麼簡單的道理,除了班級的同學,連陸叔叔也不明白。
一時間,裴向雀陷了微妙的沉思當中。
陸郁微怔。
因為裴向雀的年紀還小,格又,他還以為,裴向雀首先會說,「因為安知州是個好人。」或者「因為我覺得他很好。」這樣更孩子氣的回答。
實際卻不是。裴向雀非常的理智,大約源於他不充沛的驗。
而他表現出近乎的驗,是因為裴向雀本是個很好的孩子,他的本善良可,知恩圖報,對人友善,這會在和他不太悉的相中產生一種錯覺。
他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即使是在上輩子,因為裴向雀的抗拒,醫生還是沒有查清楚,他在方面的障礙是什麼。
裴向雀不太會藏自己的緒,以為陸郁被自己噎的生氣了,更加小心,鼻子都皺起來了,可憐的。
陸郁忍不住了一下他的鼻尖,探究似的問:「你相信他,可全班都討厭他,那麼接下來會怎麼做?」
裴向雀一聽明白了,就立刻回答,可惜話就卡在嚨裡,好半天才能吐出來一個字,還不如深思慮後回答來的快。
「當,當然,當然是……」裴向雀的臉憋的通紅,「問他是怎麼,回事,讓別人對他不要有,有偏見……」
陸郁笑的溫,換了個角度問:「那如果你和安知州才開始並不認識,就得知了這件事,還會這樣做嗎?」
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後,裴向雀老實地搖了搖頭。
如果他從沒有和安知州接過,即使知道這件事,什麼也不會做的。因為沒有必要。
陸郁輕輕問:「阿裴,你想過為什麼會這樣嗎?」
他沒等裴向雀想出來該怎麼回答,就先告訴了他答案,「因為你喜歡他。這是友。」
裴向雀直接懵了,在他很小的時候或許是有朋友的,可再長大一些,不會說話以後,就什麼也沒有了。他聽過別人說,看過書上寫,自己卻不知道朋友是什麼滋味。
裴向雀結結的,「安,安知州是我的朋友嗎?」
陸郁鼓勵地點頭,「是啊。朋友的覺好不好?」
「好的。」裴向雀仿佛忽然被人點醒,開心極了,又有點發愁,「可是為什麼班級裡,其他,其他同學都不明白呢?」
陸郁輕描淡寫地解釋:「他們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被批評,被警告了的學生總要有一個發洩的出口。這時候有人散布謠言,你的同桌因為某種原因而沒有解釋否認,那麼一個謊話說了一千遍,變了人人相信的事實了。」
陸郁其實並不太願意和裴向雀說這些,因為他可以把自己的小麻雀保護的好好的,什麼壞事都不能接近他。
可他不會這樣做,再也不會。
這段話頗長,又復雜,反復說了好幾遍,裴向雀才聽懂了,他張了張,似乎難以置信,因為即使那些同學並不理睬他,可平時的相中,還是可以覺到,都是很可,很善心的同齡人。
「他們,都那麼壞嗎?」
陸郁低頭,「不是的。因為人大都在卑劣和高尚之間徘徊,有時候好,有時候壞,都是說不準的。」
裴向雀愣了好一會,表一變,嚴肅了起來,連圓圓的、可的眼睛都正經了起來,認真地說:「那我即使不能變得高尚,也絕不會靠近卑劣的。」
陸郁一怔,很想親他閃著璀璨的的眼睛。
他怎麼這樣可,永遠能讓自己多喜歡他一點。
聽完了錄音,裴向雀終於開始手忙腳地寫起了作業。
沒過一會,外頭有模模糊糊的聲音傳進來。
裴向雀偏著頭,朝窗外看了一眼,雨下的滴答滴答的,敲打著臺上的玻璃,留下一道道淡的水痕。
「下,下雨了。」
裴向雀滿臉驚喜,書也不念了,趴到窗戶上,瞧著外面的雨水。
陸郁也停下手頭的工作,和他一起笑了。他對於裴向雀有著無窮的耐心,永不會疲倦。
深夜,雨早停了。天空才經過一場洗滌,連就不曾面的星星都從烏黑的雲層裡探出。
今天,裴向雀換了一支曲子,曲調活潑可,了方才的雨水影響。
一支曲子唱完了。
陸郁似乎已經困了,眉眼低垂,語調很輕,「我明天有事不在,不能陪你吃晚飯了。」
裴向雀一愣,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抬起頭問:「什麼?」
陸郁又重復了一遍。
「……哦。」
陸郁接著吩咐,「飯菜會提前做好了放在保溫盒裡,到時候自己過來拿,記不記得?」
裴向雀垂頭喪腦地答應了一聲。
就在方才,他的心仿佛被什麼了一下,忽然有些提不起神。
回家之後,裴向雀收拾了一下作業,洗了澡,趴在床上寫日記。
寫著寫著,裴向雀歎了口氣。
明天,明天就不能和陸叔叔一起吃飯了,也不能和他一起寫作業,甚至在周五的時候,他們還會打一會游戲,陸郁會給他念幾頁書。
這些都沒有了。
他忽然覺得,明天是什麼模樣,也沒什麼好期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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