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蕓心急火燎地提著子,一口氣跑到月夕院里。
華月喜正拿著人扇在前院乘涼,看著徐靈蕓跑得兩頰紅彤彤的,頭發了,不由好笑:“怎麼,后頭有老虎追著?”
“娘親,你別打趣我了,聶表哥那個婚約……究竟怎麼回事,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徐靈蕓著氣,迫不及待地纏住的手臂,急急問道。
“別著急,他送信來了,人還沒到呢。”華月喜拍了拍的后背,給徐靈蕓順了順氣,慢悠悠地又反駁道:“什麼表哥,他是你哪門子的表哥?”
伯娘的侄子在華家住了一段時間,也就半年不到。伯娘的哥哥嫂子早早病去了,家里就這麼兩兄妹,哥哥只留下這麼一個男丁,也只好帶到華家來。
幸好念書認真,又頗有些天賦,被公公看重,出了不銀錢送到私塾,不久就中了秀才,便由私塾的老師推薦給一位德高重的大師,聶睿羽才離開的。
這前后,也有差不多十年的事了,徐靈蕓對聶睿羽的印象,實在不怎麼深,早就忘記這人長什麼樣子了。
當時不好稱呼,姥爺讓聶睿羽一聲表哥,徐靈蕓就一直這麼著了。
“娘親,婚約的事……是真的?”
“是真的,當年你姥爺還在,很是看好聶睿羽,說他以后必能有一番前程,就替你先訂下來了。”華月喜穿一襲月白的抹,披著鵝黃的薄紗,曼妙的材若若現,倚在貴妃榻上,神淡然。
徐靈蕓急了,晃了晃的手臂不依了:“這怎麼行?好不容易離了華家,難道我要嫁回去?”
是想到,聶睿羽的父母都沒了,只剩下伯娘一個親人,還不得尊稱伯娘一聲婆婆?
一念及伯娘吝嗇的子,徐靈蕓就頭皮發麻。以前只想著或許會被伯娘要回去,隨便嫁了。如今居然要嫁回去,一輩子生活在華家,就害怕得不行。
“你個小沒良心的,娘親像是要推你進火坑的人嗎?”華月喜憋了一陣,實在憋不住了,瞅著徐靈蕓皺起一張小臉,手了的鼻尖:“放心,你娘親還不傻,讓你嫁回去,給大嫂那個老虔婆生生欺負嗎?”
華月喜打小就跟大嫂不對盤,大嫂那吝嗇的樣子,又不喜歡貌的子,們之間誰也看不順眼,哥哥夾在中間勸說了一陣也索放棄了,任由兩人大眼瞪小眼。
好不容易華月喜嫁出去了,誰知過了幾年變寡婦又回了華家。當時大嫂看見帶著徐靈蕓進門時,那難看又鄙夷嫌棄的臉,華月喜一輩子都記得。
尚且不喜,又怎會讓自己的寶貝兒嫁回去?
大嫂或許拿自己沒辦法,但是徐靈蕓弱的樣子,哪里是大嫂的對手?
“娘親騙人!害我急匆匆從院子里跑過來,被好多人都看見了!”徐靈蕓聽了華月喜的保證,這才松了口氣,嘟嘟嚷嚷地撒抱怨起來。
提著子一路跑,實在不像是一個正經的閨中子的舉止。
“我哪里有騙你,婚約是真,不過是你姥爺口頭私自定下的。就算我愿意,你家伯娘也不會愿意的。”華月喜一點都不擔心,依照大嫂的子,聶睿羽真的出息了,肯定張羅著找一個高門媳婦,哪里看得上一個再嫁到商戶的寡婦帶著的外姓兒?
不是看輕自家兒,而是太了解大嫂無利不起早的子了。
聽說聶睿羽已經考中了舉人,名次還在前頭,仕途定是不差,選一個高門媳婦,不但能助他一臂之力,又能給祖上添,大嫂哪里會放過?
徐靈蕓狠狠點頭,附和道:“伯娘不喜歡我,肯定不會讓聶公子履行婚約的……不過他特地送信過來,是要拜訪娘親嗎?”
華月喜也不明白,一個外嫁,還是再嫁,跟聶睿羽沒聯系多年了,他怎麼想著要來拜訪自己?
“誰知道呢,或許就是出于禮貌,送上帖子,順便見一見蕭老爺吧。”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徐靈蕓不笨,恍然大悟。
聶睿羽要走仕途,缺的是人脈和銀錢,這兩樣蕭老爺都有,他為何不挑這個捷徑?
再說華月喜在蕭老爺跟前寵,聶睿羽攀點,讓華月喜吹兩次枕邊風,水到渠,又哪里會介意拜訪一個再嫁寡婦?
不得不說,聶睿羽還是聰明的,這比結上峰來得容易又事半功倍。
“娘親真要見他?”徐靈蕓見四下無人,懶洋洋地像是沒骨頭一樣,趴在華月喜的上打著哈欠,像是沒睡飽的小懶貓。
華月喜了的臉,又了徐靈蕓兩頰出的小梨渦,笑道:“見一見又何妨?再說,蕭老爺能幫得了他,誰知道以后聶睿羽能不能也拉蕭老爺一把?”
這樣的人脈,蕭老爺從來不會放過。生意場上,多一個朋友,就一個敵人,何樂而不為?
徐靈蕓揚起小臉,瞪大眼說道:“娘親別忘了,讓聶睿羽把婚約的事忘掉,就算他說得口舌生花,以后要自立門戶也不行!”
是怕了,就算聶睿羽以后自己過日子,伯娘也是正經的長輩,隔三差五來串門,自己要怎麼辦,難道把人趕出去嗎?
華月喜笑得花枝,被徐靈蕓逗得樂翻了:“這還沒嫁人,就已經開始擔心你家伯娘不好對付了?盡管放心,娘親肯定要給你挑個最好的夫君,以后絕無后顧之憂!”
徐靈蕓被說得紅了臉,趴在的上不肯抬頭了。
“對了,娘親,韓先生送了一幅畫給我……他怎麼認識爹爹的?”想起了畫卷的事,徐靈蕓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了:“那幅畫,我送給娘親好不好?”
華月喜拿著扇子的手一頓,輕輕搖頭:“不必了,畫你自己留著吧,也算是一個念想。時隔這麼多年,你恐怕連他的樣子都記不清了?”
“嗯,看著畫,立刻都想起來了。韓先生畫得真好,人就像要從畫里走出來一樣,有有,就像真的一樣。”徐靈蕓好不到更好的贊之詞,只覺得那幅畫把爹爹的髓都描畫了出來,讓人看見忍不住潸然落淚。
“娘親,難道你就不想見爹爹嗎?”說完,又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問的。華月喜已經改嫁了,以前的事就該忘記的,不然想起來又徒增傷,何必呢?
“娘親,我錯了……我……”
華月喜輕輕笑了,點了點徐靈蕓的小:“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娘親不傷心,你爹爹陪了我幾年,那是我最快活的日子。如今想起來,也是歡喜的。”
徐靈蕓沉默著,不敢問,難道在蕭家的五年,華月喜都是不快活的嗎?
“知道你喜歡畫畫,用心跟著韓先生學一學。缺銀子買畫,盡管讓春英來找我。”華月喜了的發髻,微微一笑:“畫卷收好了,別讓其他人看見,沒得惹了不該有的麻煩。”
“我會注意的,娘親。”徐靈蕓用力點頭,華月喜像小時候一樣,在頭上的手溫暖又,很是讓自己懷念。
可是,已經長大了,再不能依華月喜。因為華月喜已經不再是自己唯一的娘親,而是蕭老爺的貴妾。
“蕭老爺快過來了,你回去吧。”華月喜揮揮手,讓夏草抱著一個錦盒,送了徐靈蕓回院子里。
春英在一旁興得跟夏草嘰嘰喳喳咬著耳朵,好奇地問:“怎麼二太太每回見著老爺過來,都不讓姑娘留下?難不是怕姑娘看見些什麼不該看的,晚上要睡不著?”
“你這小蹄子,口沒遮攔的,在姑娘跟前可不能說話。要是被別人聽見,還以為姑娘不懂教邊的人呢!”夏草瞪了春英一眼,沒好氣地低聲呵斥,生怕被前頭的徐靈蕓聽見了。
“好了,這是二太太給姑娘的,小心收好。要是用完了,盡管再來找我要。”夏草把錦盒往春英懷里一塞,向徐靈蕓行禮后,匆匆回月夕院去了。
徐靈蕓回到房間,才讓春英把錦盒打開,里面居然是滿滿的元寶,五金五銀,也不知道華月喜攢了多久的私房錢,一腦都塞給了自己。
又是又是心酸,華月喜總歸是疼自己的,可惜卻沒有多時間能陪著。
“收好了,別讓其他人看見。”
“我做事,姑娘盡管放心好了。”春英把錦盒藏好,左看右看覺得妥當了,這才回頭問:“二太太說婚約不算數,姑娘也就別擔心了。”
“什麼不算數?”門外突然響起一道悉的聲音,嚇得徐靈蕓臉微變,兢兢戰戰地開門。
“大爺怎麼來了?”郁悶,站在門外的,居然是蕭晗。
他平日只讓凌大娘送東西過來,這回怎麼自己親自來了?
希剛才的話,別讓蕭晗聽了去。
蕭晗一寶藍的裳,襟和袖邊繡著金線,約約,甚是飄渺:“聽端硯說,你的丫鬟帶著東珠去街上了?”
徐靈蕓白了臉,沒想到端硯這般不嚴,一下子就了出去,只得結結地解釋:“不,不是,那些東珠很好看,就是太大了,我也不知道該鑲在哪里。朱釵的話太大了,掛在簾子上又太重,就想找個厲害的掌柜看看,該怎麼用……”
說得語無倫次,就怕蕭晗怪罪下來,或許還會打自己板子!
蕭晗瞥了徐靈蕓一眼,淡淡道:“冠。”
“什麼?”徐靈蕓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大爺的意思是,把東珠鑲在冠上?”
蕭晗點頭,又道:“四顆不夠,我再讓端硯送兩顆過來。”
徐靈蕓跟不上他的想法,有點呆了,只知道搖頭:“不不不,不用,真的不用……”
的冠上鑲三顆東珠已經不錯了,弄上六顆,豈不是要得脖子抬不起來?
不對,兩人說的是東珠,為何突然要鑲在冠上,又怎麼就變蕭晗送東珠了?
不等徐靈蕓清想法,又聽到蕭晗在問道:“聽說一位聶公子下帖了?”
大爺的耳朵還是那麼毒,不管什麼事,轉眼就會傳到他的跟前,徐靈蕓都習慣了,點頭道:“華家伯娘的侄子,中舉后歸家。多年不見,說是來探二太太的。”
“我會讓人備上酒席,再親自陪著,你就不用心了。”蕭晗說完,轉就走。
徐靈蕓納悶,聶睿羽來見的是華月喜,是蕭老爺,又不是他,蕭晗怎麼一副主人家招待的樣?
跟在后頭的端硯趕上前,把錦盒一腦塞進春英手里,掉頭就跑:“徐姑娘,這是大送你的。”
丟下一句話,端硯跑得沒了蹤影,生怕徐靈蕓要他回來一樣。
春英快手快腳地打開錦盒,險些摔了。
徐靈蕓郁悶,一盒子的銀票,說有五千一萬兩的,蕭晗會不會給得太爽快了一點,還真以為缺錢用?顯然剛才的說辭,蕭晗不信!
“收好了,回頭給凌大娘送過去。”別的小東西就算了,這麼多錢可不敢收下。
春英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銀票,張得吞了吞口水:“姑娘,這麼多,能打好幾個上好的紫檀木錦盒了!”
見徐靈蕓臉不悅,又怯生生地問道:“這錦盒,藏哪里好?”
不管放哪里,春英都害怕被人走,怎麼敢睡著?
“那就送回去,馬上送回去!”徐靈蕓氣呼呼地回了房間,春英哭喪著一張臉,慢吞吞地往子衡院去了。
剛才姑娘不敢拒絕大爺,這苦差事怎麼就肩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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