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開始查余家的舊案,朝中上下都忙碌了起來,這樁十幾年前的舊案牽連甚廣,關系巨大,重查也要費不人力力,皇宮也天天有大臣進進出出,各個臉凝重。
事關重大,沈玉鸞也識趣地不去打擾皇帝,只讓人每日煲一鍋湯送去,當作全他想要的帝后恩。皇帝不喝甜湯,沈玉鸞也懶得再管,每日做什麼全看小廚房廚子的心。
宮中妃嬪也有趁機想要討好皇帝的,學著皇后那般關心,卻被皇帝不耐煩地趕了出來,了一鼻子灰。后來眾人便也識趣,老老實實不再打攪,等著皇帝忙完。
宮中所有妃嬪都翹首企盼,唯獨慧妃坐立不安。
哪知道余家還有翻案的可能,若是最后能有不同的結果,皇帝定會心懷愧疚好好補償,到時褚沂川就不單是罪妃之子,他是皇帝的親弟弟,想要收拾一個曾經對他落井下石的人,更是易如反掌。
哪知道還有這種轉折呢!
于是,沈玉鸞躺在儲宮里悠哉游哉時,麗妃帶著慧妃來拜訪了。
沈玉鸞乜了慧妃一眼,慧妃討好地對笑了笑。
自從在這里屢屢壁之后,慧妃就避著走,鮮有這樣主來尋人的,甚至還拉了麗妃當說客。
“慧妃今日怎麼有空,還到本宮這兒來了?”沈玉鸞斜斜倚在小桌上,手中慢條斯理剝開一只橘子:“本宮可不記得傳喚過慧妃。”
“臣妾聽聞皇后娘娘茶水好喝,便特地來討一杯。”慧妃將自己帶來的錦盒呈上:“這是……”
“行啦。”沈玉鸞嫌橘子難剝,丟到旁邊珠兒手里,“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不用拐彎抹角的,本宮也懶得與你說那些廢話。”
慧妃看麗妃一眼,便老老實實地道:“那臣妾就直說了。臣妾這次來,是想請皇后娘娘幫忙,在小公子面前求個。”
小公子是如今宮中上下對褚沂川的稱呼。等他上了玉牒,便是某王爺了。
“求?”
“上回在花園,臣妾沖撞了小公子,還小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能夠原諒臣妾一回。”
沈玉鸞嗤笑一聲:“你想要求,怎麼不去找他,還找到我面前來了?”
慧妃著帕子,用溫如水的語調,說著最的話:“宮中誰不知道,小公子就與皇后娘娘您這個嫂嫂最親近了。”
沈玉鸞斜一眼,慧妃便笑的更加討好。
“行吧,我幫你說一聲。”沈玉鸞道:“本宮只提一句,至于他是如何想的,本宮可管不著。”
慧妃哪里會計較那麼多,忙不迭道謝。
“皇后娘娘再瞧瞧這個。”主將錦盒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副字畫:“這是臣妾從家鄉帶來的,石先生的字畫極好,可世間罕見,石先生最后在江南逝世,臣妾有幸收藏了幾幅。聽聞皇后娘娘最是喜歡石先生,石先生的字畫,自當留給識它懂它的人。”
沈玉鸞瞟了一眼,石先生的字如行云流水,畫作也巧奪天工,可卻沒多興趣。
“你自己留著吧。”
慧妃一愣:“皇后娘娘不喜歡?”
“這回是看在麗妃的面上,你若是要謝,謝就好了。”沈玉鸞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一下子神起來:“石先生的字畫,應該要不錢吧?”
慧妃遲疑應下。
沈玉鸞再打量。
宮中的每一個妃嬪都是卯足了勁打扮,除去份例之外,能有多出挑,全看手頭寬不寬裕。像花的都是沈家塞給沈玉致的己,沈家不小氣,也不吝嗇,每日穿戴都是用銀子堆起來的。再看慧妃,的打扮低調淡雅,看起來并不出挑,細看之下,卻樣樣都是珍品。
想想慧妃平日不顯山水,可在后宮之中,也不比這個皇后差。
沈玉鸞勾了勾角,對慧妃出今日的第一個善意的笑。
反而將慧妃笑的渾不自在。
“娘娘,您這是……”
沈玉鸞和悅地道:“慧妃是從江南來,江南多商賈,想來慧妃也懂得不這方面的事吧?”珠兒將剝好的橘子遞給,順手就遞到了慧妃的手中。
慧妃寵若驚:“臣妾……臣妾深在宅,怎麼會懂這些。”
“是嗎?”沈玉鸞笑瞇瞇地道:“石先生的字畫可不便宜,曾有一幅被到萬金,慧妃一買就是好幾幅,說送人,就送人了。”
“是……是家父疼。”
“是嗎?本宮怎麼聽說,方大人在江南產業厚,方夫人母族還是皇商?”
“臣妾……”慧妃滿頭大汗,心思百轉,已經從皇后的話中有話想到遠在江南的父親,猜想是否是皇上聽說了什麼,想要對爹下手,再想起……
便聽皇后直言道:“慧妃到了京城,難道就沒看見京城有什麼做生意的大好機會?”
“……”
慧妃已是冷汗遍背,幾乎失語。
一旁的麗妃:“皇后娘娘,您是缺銀子花了?”
沈玉鸞贊賞地看一眼:“這也被你瞧出來了。”
打算三年以后離開沈家,要想一個人過的好,就得有大筆銀子傍。但宮里的都是沈玉致的東西,一樣也帶不出去。
出不了宮,看來看去,還是找幾個幫手最合適。
“皇后娘娘缺銀子花了?”麗妃熱心地道:“要是缺了,我可以借您。”
沈玉鸞:“銀子總是不嫌多的。”
麗妃:“那您是想要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沈玉鸞又看向慧妃。
慧妃小心翼翼地道:“京城不是江南,臣妾也方京就進了宮,也不明白這些。”
“慧妃一個人京,方大人應該放心不下吧。”
慧妃應得更加小心:“臣妾也并非是獨自一人,仆從護衛也帶了不。”
“在這其中,是否有家中掌生意的管事?”
慧妃惴惴不安地猶豫許久,慢慢點了點頭。
沈玉鸞笑意更甚:“那慧妃能否贈我一人?”
“皇后娘娘,這……”
“放心。”沈玉鸞意味深長地道:“本宮不是白借,定會讓慧妃滿意的。”
慧妃遲疑地看著。
……
儲宮今日又煮了甜湯,沈玉鸞親自帶著食盒去找褚沂川。
褚沂川寵若驚,喝的時候看了好幾眼,最后一次被沈玉鸞抓了個正著。
“怎麼?湯不好喝?”
“好喝的。”他連忙放下勺子,想了想,還是問:“皇嫂是有什麼事想要和我說嗎?”
沈玉鸞頓了頓:“你怎麼知道。”
褚沂川不好意思地朝笑笑,卻不明說。他分的出來,都是對他好,但是皇嫂的兩種好是不同的。平時從不親自手,萬事只吩咐珠兒姑娘,與皇嫂相這麼多日,其實他發覺了,皇嫂有點懶,睡得多,躺得多,連吃果子都要宮人剝。
往常都是宮人來送湯,這回卻是皇嫂親自登門,福公公說過,有求于人的時候才會上趕著獻好。
不過他私心里很高興,要是皇嫂愿意多登幾次門就更好了。他的住并不簡陋,他也樂意幫皇嫂的忙。
沈玉鸞便將慧妃的事說了。
褚沂川本來是將這件事忘了,經一提,才總算想起來。他老實地說:“我都聽皇嫂的。”
“聽我的?”
“皇嫂要我不計較,我就不計較。”
沈玉鸞白他一眼:“你什麼都聽我的,難道就沒有自己的主意?”
褚沂川想了想,改口說:“其他事我聽自己的,這件事我聽皇嫂的。”
沈玉鸞板了板臉,卻沒忍住,角一彎便笑了出來。
舀了一大勺甜湯,全都倒進他的碗里:“多喝點。”
褚沂川又把頭低了下去。
沒一會兒,他又抬起頭來:“皇嫂只想和我說這個嗎?”
“倒還有件事。”
褚沂川放下勺子,認真聽說。
“但這件事還不著急,以后再說也是一樣。”
“皇嫂現在就可以說給我聽聽。”
沈玉鸞也沒有推辭,直接就說了。
問慧妃要了一個擅長做生意的管事,想等褚沂川出宮以后,再給他,讓他幫忙照看,照看人,還有以后的生意。
人在皇宮出不得,卻需要一個能夠隨意進出皇宮的人,想來想去也就只有褚沂川。他是自己救出來的,心思純善,滿門心思要報恩,哪怕的份暴了,也不會借此要挾什麼。
褚沂川卻十分遲疑。
他心中雖是有期盼,可十幾年過去,他已經不太敢去相信余家能夠平反,只怕最后是空歡喜一場。他心里是極想幫皇嫂的,又怕自己幫不上忙。
他委婉地問:“皇嫂怎麼會想做生意?皇上最不缺銀子了。”
沈玉鸞冷笑:“他的銀子與我何干?”
“您與皇上要,他肯定會給的。”
沈玉鸞嗤笑一聲。皇帝給的所有東西,到最后還是要收回去的。
褚沂川呆了呆。
宮中所有人都說帝后恩無邊,難不是假的?
福公公總在他耳邊說,說皇上對皇嫂多好多好,他聽了,心里總是酸的。福公公還說,若是想對誰好,就會想要將所有東西都給。但皇上連銀子都不給?
他本來什麼也沒有,孑然一,空無一,哪里都比不過皇上。
但此時,一種莫大的復雜落在他的心上,沉甸甸的,讓他立刻直了脊背,抬起了頭,眼睛黑亮如璀璨寶石,幾乎是立刻、迫不及待地道:“我幫皇嫂!”
“皇上不給您的,我來給您!”
“不管是什麼,皇嫂都能和我說。我能辦到的……不,不管我能不能辦到,我都想辦法辦到。”
“皇嫂就信我好了!”
沈玉鸞笑瞇瞇地應:“好。”
褚沂川心中雀躍,連忙將碗中的湯一飲而盡,喝到肚皮滾圓。
他一定要多吃多睡!多長!多學習,多長進!
長到比皇上還高還壯,比皇上還聰明能干,再把連皇上都給不了的東西,統統都給皇嫂!
母妃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他。
保佑余家平反,保佑他平安無事,保佑他能實現心中所愿。
保佑他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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