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果然來了幾個人。有的問了價格就利落買下的,有的還是嫌貴,躊躇一番還不下價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還有帶著錢來說給人捎帶回去,一口氣買了四盒高高興興離開的。
總歸到了太漸漸黯淡下去往天際一邊緩慢落時,林羨帶來的小籃子里就空了。
正收拾的時候,還有后頭趕過來的撲了個空。
“一共就做了二十盒,今天的已經沒了,下一回要二十再出來,您到時候再來吧,還是這個地方。”林羨解釋道。
來人顯得有些急,“哎呦,怎麼這麼不巧,我家閨要是知道沒有買上,回去指不定要和我鬧脾氣。”男子著上前問,“小娘子,就真的不能勻一盒出來了,怎麼出來做買賣就弄二十盒,你哪里拿來賣的和我說說也。”
林羨面上無奈,心里卻松快起來,“攏共就二十盒定的,都是我自己做的,別沒有,”探頭往街上看了看,眼睛一亮,指著前面沒走遠的一個人道,“那個客人買了四盒,您不妨追上去問問他,能不能勻出一盒來給你先,若是不能也就只好等二十來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人只得點了點頭,走了兩步又回問,“二十在的吧?”
林羨再三保證會在的,他這才急匆匆的追過去了,也不知道后面是個什麼結果。
距離下次出攤還有十天,這中間并不是完全清閑的。
頭一件事就是準備將林靖送去上學。
林羨帶著林靖去書院問了,說是正月十五以后就要開始上課。另外也還不是了錢就能進書院的,十二那天有先生專門面見,以檢測未學的孩子是否能夠定心學習,又能學進去幾分。那以后若是再有消息傳出來,才是能進去讀書。
這個林羨倒不怕的,林靖他頭腦聰明機靈,又已經會寫百余個字,比其他很多還淌鼻涕的小娃娃好的多了。
是以那天問了會倆,林羨二話不說就將家里箱底的幾塊布料拿出來挑了挑,拿出一塊布料適宜的,和一些零碎的小布片,整塊布料用來給林靖丈量以后做新服,零碎的那些布料就用來做一只放書的小書包。
林靖站在邊,看著林羨用心的制,心頭熱乎乎的保證,“阿羨,我進書院以后一定會好好學的。”
林羨抬起頭來,笑道,“你當然要好好學,不僅要好好學,回來還要教我呢,以后你做我的老師,這要幸苦你一些了。”
林靖搬來一只小凳子坐在林羨邊,托腮歪頭看著的側臉,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說,“阿羨長的真好看。”
林羨的眉目生的細致,清荷一般斂進去的溫和,不算絕頂人,卻是越看越順眼。
林羨停下手里的作,偏頭笑看林靖,忍不住用指尖了他的眼皮,“你呀,說我好看,你比我好看多了。”說著遮住林靖的頭發,只看他額頭往下的臉。
這個年紀本來就男差別不大,林靖又生的如雪如玉,遮住那男孩兒的發式,真真雌雄莫辨可的很。
“像個小人。”林羨說完覺得有趣,撲哧一聲笑了。
并不是第一次有人用“小人”這個詞稱呼林靖。從前在外頭的時候什麼腌臜的人沒遇見過?有那些盯著小孩兒的,喜好玩弄小孩兒的老男人,林靖也遇見過,那時候被稱作“小人”他只覺得打從心里翻上來的惡心。
可此時此刻,給林羨專注明亮的目看著,這樣玩笑的稱呼也顯得輕松無害,帶著一親昵。
等到了十二那天,林羨起了大早,刻意沒在家里生火,帶了幾個銅板鎖好家門,帶著林靖去外頭小攤上吃了一碗豆花和兩個包子,才將他送進書院里。
進門前還撞見平時和林靖玩在一塊兒的兩個孩子,于是后面約定了與他們一塊兒結伴回家,不讓林羨在外頭候著。
“我們三個人回來,絕不在外頭多玩兒,”林靖拉著林羨的手,一本正經的囑咐,“阿羨也現在就回家去,外頭壞人多的很。”
他板著臉,倒像是個小大人的模樣。
林羨點點頭,他說了話,就信的,“那我在家里等你回來,”想了想,又拿出兩個銅板遞給林靖,“路上要是看見好吃的,也買些吃,同青哥兒江哥兒分著吃。”
青哥兒江哥兒就是兩個鄰居家孩子,兩人是結伴來的,沒大人陪著。這會兒見林羨一掏就是兩個銅板,眼睛都亮起來,十分艷羨的看著林靖。
“好,我知道的。”林靖點點頭,又推推林羨,“你走吧,我在這里看著你拐彎。”
若要使林靖自己照著本心來,他此刻恨不得先將林羨送回去自己再出門一趟。他有十十的把我在這清溪鎮上不會出什麼事,可林羨,在他眼里就仿佛沒了母親的小貓崽子,一副懵懵懂懂的天真樣,真是時時刻刻都怕有人生出歹念。
林羨給他弄的沒辦法,只能從臺階上退下來,“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林靖皺著眉頭,目跟著林羨的背影,果真一直看著走過了街角不見才收回來。
“靖哥兒,你姐姐對你真好!我娘平時都不舍得這麼給我呢。”名字喚作青哥兒的孩子靠在林靖邊,面饞的神,“那一會兒咱們能去東街看看麼,那邊糖葫蘆的攤子,還有賣糕點的呢,一文錢就一大塊兒了。”
被做江哥兒的那個穩重些,“青哥兒真饞!”
青哥兒滿不在乎,只拉住林靖,轉頭翻個白眼,“我問的是靖哥兒,又不是問你!”
林靖嫌他們吵鬧,出自己的手道,“進去了,一會兒趕不上先生來看,讀不了書。”
青哥兒跟在林靖后嘟嘟囔囔,“我本來也不太喜歡讀書。”
說完這句給林靖回過頭來狠狠的刮了一眼,嚇得一個踉蹌,連忙不敢說話,只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今天來的人不,一溜等著先生來問。
問話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態度溫和,讓許多哭鼻子的小孩兒安不。一路問下來到了林靖這里,照例也還是那麼幾個問題,“今年幾歲了,哪里人,前面認過字沒有?”
林靖毫不畏懼,膛得高高,一個個問題都口齒清晰的答了。后還在那老先生的手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林靖。”那老先生笑道,“‘靖’,平安之意,是個好名字。”
也便是這麼簡單的過去了,青哥兒江哥兒雖然帶著點磕,但不是里頭站著最差的。
于是隔天也都一起來了信,讓十五那天帶了學費過去上課。
林羨自然很高興,林靖稍稍帶著點愁,“我去上學了,那誰陪著你出門呢?”
前面林羨說過自己一個人出門不方便,林靖是記得的。另外他還擔心林羨出門的安危。
小小一張臉上偏偏出大人一般的神,將林羨逗笑了。
“前頭也都是我一個人的,沒出過什麼事呀,”將新做好的服套在林靖的上比了比,繼續道,“更何況,書院離家里近,你中午能回來一會兒,下午也是太還在天上就回來了,沒什麼好怕的。”
林羨了林靖的臉頰,“你小小一個,擔心這麼多做什麼。”
我只覺得自己擔心的還不夠,林靖想,只是這句話他沒說出口,眼睛里的兇也只一閃而過。
恨不得將阿羨化作小小的一個綁在上,分分秒秒看著。若是有旁人想,有旁人有膽子看,那就打斷他們的手,挖了他們的眼睛。這些思緒在林靖的腦中來來回回,一天比一天兇悍,但是他并沒有覺出半點兒不妥來。
是他想要的東西就要好好護著,有什麼不對的?在外頭那麼些年,林靖清楚的很不抓就要失去的道理。
這麼多年從沒有遇見一點暖意,如今有個小太般的人站在邊,林靖唯一想做的就是將這太護住,不得保證林羨人走不開,視線也挪不轉,只能對自己好。洶涌的獨占從心底涌上來,林羨對他越好,這種獨占就愈演愈烈。
好在林靖清楚什麼樣的話說出來會嚇著人,這樣的思緒都放在腦海里不說。在林羨面前照樣時時刻刻的裝作一個乖乖孩兒,暗中則惡狼一般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一有異絕不輕易放過。
“等去了書院里,若是有人欺負你,不能忍著不說,回來告訴我知不知道?”林羨囑咐他。
話是這麼說,林羨自己其實約也知道,林靖哪里是那麼容易被欺負去的人。
林靖點頭,聲出一個笑來,仰頭看著林羨和保證,“我會認真讀書的,阿羨且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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