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開學季,晴空湛藍,驕似火。
周以和覃松在食堂吃完飯,在路上看到一個個拖著拉桿箱,滿頭大汗卻抑不住青春昂揚的青年男們。
“今年新生慘了。”覃松說,“家長不讓進,這麼多行李自己搬得累死吧。”
周以用眼神示意往左前方看:“Don‘t worry.熱心學長always on call。”
三四個男孩正帶著一群小學妹往里走,各個笑得滿面春風,雙手拎滿背包。
“那好像是我們班上的。”覃松認出其中一個,嘖嘆著搖了搖頭,“他學日語要有這一半積極就好了。”
周以笑了聲:“學習哪有把妹快樂。”
覃松認清現實:“說的倒也沒錯。”
宿舍里的水喝完了,路過超市時,兩人走進去買水。
覃松拿了一瓶1.5升裝純凈水抱在懷里,轉便看見周以一只手已經拿了兩瓶,還要繼續從架子上拿貨。
睜圓眼睛,驚訝道:“這麼多?你拿得嗎?”
“我行。”周以輕松舉起四大瓶水,“以前宿舍住六樓,那種桶裝水都是我搬的。”
覃松由衷“哇”了一聲,周以在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
四瓶水怎麼說也好幾斤重,周以一路搬回去,手臂不抖肩不酸。
覃松暗嘆撿到了個大寶貝,以后快遞不愁搬不了。
明天開始正常上課,大一頭兩周軍訓,周以只有星期四的一節校選。
覃松對的排課深羨慕,一周有三天的早八。
下午補了會兒覺,周以從臥室出來,看見覃松在補妝。
“要出門嗎?”
“嗯。”覃松嘆了聲氣,“日語系的老師說要開學前聚一餐,我們安桑今天又得開講座了。”
安桑是日語系的系主任,一個和藹的小胖老頭。
周以笑笑:“好的,我都不認識什麼新同事。”
“明天去院里就見到啦,不過有一個你應該不想見。”
周以問:“誰?”
覃松閉著一只眼上眼影,刷子敲在盒沿上噠噠地響。神地笑了笑,一副“懂的都懂”的表。
周以約約明白過來,從冰箱里拿了瓶酸,坐到旁邊,聳聳肩說:“Whatever.”
手機鈴聲響起,覃松眼線畫到一半,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一看備注又慌忙接起。
“喂,盛老師。”出一個營業假笑。
“我在上廁所呢,馬上好馬上好。”
“好的,你們就在南校門口等我就行。”
周以看彩紛呈的面部表,忍不住樂出聲:“你為什麼不直接說你在化妝?”
覃松加快手中的作:“如果我說我在化妝,男人就會覺得,看,人就是這樣麻煩,如果我說我在廁所,他們只會覺得,哦,人之常,可以諒。”
周以認同地點點頭,倏地想到什麼,問:“所以接我的那天早上你遲到了,也是在化妝吧。”
覃松愣了一下,裝作沒聽見。
“你知道我那天快被曬死了嗎?”
覃松飛速抹完口紅,用力地抿了兩下,朝周以撅飛吻了一口:“......走咯寶貝,你要吃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帶回來~”
周以對漂亮孩子總是有無限包容,就沒真生氣:“給我帶盒鴨脖!”
“好嘞。”
一個人的晚飯,周以懶得出門,吃了面包和牛草草了事。
打算今晚早點睡覺,以一個活力滿滿的狀態迎接職第一天。
洗完澡洗完頭,周以用巾了上的水,無意中卻瞥見小臂上的皮紅了一塊。
拎高胳膊,瞇著眼湊近仔細看。
小臂側一片紅點,沒集恐懼癥看著都有些瘆人,周以了,不痛也不,也沒有凸起,不像疹子。
小時候周然沉迷武俠劇,周以跟著也看過幾部,里頭各種毒啊散啊,發病的癥狀好像就是這樣,等紅點遍布全便會潰爛至死。
一口氣梗在口,周以匆匆套上T恤,在洗手臺上到手機,打開李至誠的微信聊天框,拍照發送過去。
【周以:救命啊!!!你看!!!一片小紅點!!!我是不是中毒了!!!】
對方立馬回復:怎麼回事,過敏了?
周以說:好像不是,不也不疼。
打開某度,剛打下“手臂上”,字條自關聯里就有一項是“手臂上小紅點不痛不怎麼回事”。
周以點開,匆匆瀏覽。
“手臂長紅點不痛不,有可能是管痣,又櫻桃樣管瘤......”
瘤。
周以兩眼一黑,耳邊嗡嗡作響。
把截圖給李至誠發過去:完蛋,我好像有瘤。
李至誠非常冷地回:傻,某度查病,你先看看腦子。
周以發了張小企鵝撓腦袋的表包。
下一秒,屏幕上彈出一個語音通話。
周以嚇得一激靈,點下接聽放到耳邊。
“喂。”的聲音聽上去委屈極了。
李至誠問:“最近有沒有搬什麼重,或者蹭到哪里了?我看像皮下出的瘀點。”
周以想了一下:“哦!我剛剛拎水來著,是不是塑料袋子蹭到了?”
李至誠說:“應該是,過兩天就消了,小問題。”
虛驚一場,周以松口氣,這會兒想起自己剛剛的反應還覺得有些好笑:“呵呵,嚇死我了。”
李至誠輕哼一聲,暗諷道:“就你這生活自理能力怎麼在國外待六年的?”
周以臉上發熱,不說話了。
聽筒里,呼吸聲時輕時重,周以還腳踩在浴室的瓷磚上,頭發的水珠打了T恤。
吸吸鼻子,猶豫應該問些別的什麼還是結束這一通電話。
“周以。”李至誠喊。
“嗯?”
男人的音低沉,語氣里帶著命令:“把子穿好。”
周以怔住,耳朵泛熱,雙不自覺夾,明明只有一個人,卻好似被圍觀一舉一,突然無所適從起來。
李至誠繼續說:“頭發記得吹干,你一到換季就容易冒,空調溫度打高一點。”
浴室里悶而,周以快覺得不上氣,聲若蚊音地回:“知道了,掛了。”
結束通話,周以重新放大剛剛手忙腳拍給李至誠的照片。
因為想拍得清楚一些,周以是舉高手臂,拿到燈下拍的。
也因此,鏡子里的自己暴無。
雖然氤氳了層薄霧,只是一個虛影,但也能清楚地看見寬大的T恤堪堪遮住,出的雙白皙細長,頭發漉漉的,被隨意捋到腦后。
不管李至誠知不知道,T恤下什麼都沒穿,周以也夠窒息了。
擺被擰皺,周以咬著下,后知后覺地尷尬和恥。
早就過去兩分鐘的撤回時限,而且他也已經看完了。
周以把剩下的服慢吞吞穿好,頂著一條巾走出浴室。
蜷一團窩在沙發上,周以開始擔心李至誠會不會覺得是故意的。
煩躁地用巾發,又聽話地調高了空調溫度。
故意就故意吧!
在李至誠面前的社死事件也不差這一件。
清早八點,周以在教工食堂打包了一杯豆漿和兩個包,一邊吃一邊步行去院樓。
上課鐘聲響起,這是在疫的寒冬過后,莘莘學子重返校園的第一天。
教學樓的屋檐上棲著兩只啾,藍天白云,萬清晰明朗,周以拿出手機,取景拍攝留下紀念。
的辦公室在二樓,一共三個老師,周以的桌子在窗邊,前面的位置是霍驍。
——霍驍就是覃松口中,那位周以不太想見到的同事。
四月礙于疫,下個學期外教的審批程序下不來,其他老師無法分擔所有課程,學院才想著招新。
霍驍就是那位金閃閃,在學歷上完敗周以,年紀輕輕已經在學界有所就,并且聽聞法語水平也一流的大佬。
周以拜讀過他的幾篇論文,霍驍的主攻方向是語用學。
上學時周以就不太喜歡此類課程,覺得無聊枯燥,但是霍驍的許多解讀很有趣,他能從歐洲的下午茶文化談到語言的審意識,而且文字煉,語言生,不冗長注水,這樣純文科的學文章,整篇看下來也不會讓人覺得吃力。
周以佩服、欣賞他,對這個人到好奇的同時,也擔心,他會不會不好相。
普通者尚且自信,何況這類本就睥睨庸庸眾生的。
學校雖不如公司那般競爭激烈,但也畢竟是職場,和霍驍一同職,免不了要遭到比較,何況還輸過一回。
欸——,周以長長嘆了聲氣,但愿一切順利。
霍驍似乎是早上有課,并不在辦公室,他的工位整潔有序,除去辦公用品,唯一著生活氣息的就是一盆多。
周以胡思想了一會兒,拉開椅子坐下,拿出筆電專心備課。
快中午的時候王老師回來了,的辦公桌在靠門第一張,現在不僅負責大二的讀課,還有研究生要帶。
“小周,你吃飯了嗎?”
周以搖搖頭:“我這會兒不。”
王老師說:“等會小霍應該回來了,你們倆可以約著一起。”
周以從的笑容里讀出八卦,聽覃松說學院里的老師早就討論過他倆,稱其為“金玉,相相殺”。
前四個字周以尚且能接,但后四個就讓皮疙瘩掉一地。
相相殺個屁,只求對方手下留。
手機屏幕亮了,李至誠問開學第一天覺怎麼樣。
周以抱著抱枕,在電腦屏幕后,打字回:不怎麼樣,有個來者不善的新同事。
李至誠問:耶魯那個?
周以驚了:你怎麼知道?!
李至誠說:聽張遠志提過。
啊,周以趴在桌子上,他倆的故事都傳到計院了。
李至誠總是能讀出那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怕他個屁啊,他現在和你平起平坐,還能為難你?
周以抿笑了笑,但并沒有打消心中的顧慮,對李至誠說出實話:我怕他看不起我,怕他會很mean,怕他張口就問我發表過幾篇論文,參加過什麼項目,有沒有去過大使館,有沒有進過外部。
李至誠回了條語音:“那你就問他卡里幾位數存款,開什麼車,買了哪里的房,家里有幾畝地。”
周以說:你說的好像我就有房有車存款好幾位一樣,我才沒底氣。
李至誠理所當然道:“我有,我給你底氣,咱不怕他。”
角的弧度不自覺放大,心緒起伏,四秒的語音播放完,周以放下手機,了臉頰。
窗外鳴鳥啁啾,參天大樹碧綠蔥蘢,金黃的碎了一地。
周以著前的幣,直腰背,仿佛被加持過后的勇士,再無顧慮,只管一路向前奔赴遠方。
某一瞬,產生錯覺,好像和李至誠其實從未分開過。
這個人一直看著,相信,展開雙臂托住。
Always on call.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男二來咯。
雲知新想這輩子就算沒有白耀楠的愛,有一個酷似他的孩子也好。也不枉自己愛了他二十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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