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回來了,魚薇心里的湖像是有風吹過一般漾起一層層漣漪。
步霄只跟說了這一句話,就走回房間收拾東西、洗澡去了,也不心急了,耐下心在步徽房里呆著寫作業,等步徽回來,盯著他把作業一字字寫完,終于四點多的時候,姚素娟上來喊他們下樓去吃水果。
食盒里擺著各新鮮的時令水果,都是切好的,魚薇吃的時候仍沒見步霄下樓,聽姚素娟說他正在房里睡大覺呢。
“每次回來都這樣,就跟去了外地不讓他睡覺一樣,他這一睡倒啊,能睡到明兒中午吃飯。”姚素娟看吃水果的作停止,又熱地招呼多吃幾塊。
魚薇覺得,其實見不見的到他,都無所謂,哪怕這樣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跟他在一個空間里呆著,就心滿意足了。畢竟他出遠門剛回來估計是累了,多睡會兒也對好。
飯點快到的時候,做飯的趙阿姨匆匆跑來說有急事必須出去一趟,姚素娟一問怎麼了,趙阿姨笑呵呵地說下午侄順產,生了個七斤六兩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這會兒得趕去醫院看看,姚素娟一見是這麼大的喜事,趕快送走了,臨走還塞了個紅包給趙姨。
可做飯的阿姨一走,這才犯了難為,姚素娟從小就是個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春水的,平常也就吃完飯洗兩個碗,要做飯,雖然會,但做得特別難吃。
不過沒辦法,一大家子人、這麼多張都等著開飯,著頭皮朝廚房走,結果剛走兩步,就看見魚薇跟來了。
“我幫您打打下手吧。”魚薇跟著進了廚房。
一進廚房,姚素娟又是一陣子頭疼,案板旁的花瓷盆里放著兩條黑鯉魚,步老爺子最吃魚,頓頓晚飯離不了,這兩條是他前天在魚塘里釣上來的,今天代過要吃,可是不會料理啊……
想著不然就等明天再說時,姚素娟卻看見魚薇默不作聲地挽上袖子,洗好了手,去盆里撈魚。
一雙手極其白皙,又被花瓷盆映襯得更雪白了,十指纖纖,修長如蔥,在漣漣清水里一,就撈住了魚。
姚素娟一驚,看著魚薇那雙漂亮的手,怎麼看也不像是殺魚的,難不要給魚做按啊,溫得要命。
“丫頭,你會料理這個?”瞪大眼問道。
魚薇對笑著點點頭:“做過很多次了,您放心吧。”
語畢,魚已經上了案板,魚薇順手拿起菜刀敲了兩下魚腦袋,用尖利的刀刃從魚鰭往魚剖開,不深不淺,剛好及臟,一翻開,一片淋淋的,姚素娟見了只暈,捂著眼完全不敢看。
魚薇不聲地清理魚臟,很利索地清干凈,把魚浸泡進溫水里清洗,接著用小刀斜向魚頭刮完魚鱗,最后又洗了一遍,放在案板上,作練得一看就知道做過很多次。
姚素娟早就看呆了,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這個兒媳婦要定了,欽點了,誰也不能換,就沖這伶俐勁兒和賢惠模樣,自己都自愧弗如。
“你這麼小,怎麼會做這些啊?”姚素娟看著魚薇作不停頓地又去料理第二條魚時,忍不住問道。
魚薇作不閑著,低頭笑笑回答:“我媽之前住院,要熬魚湯補子,去菜場買魚當場殺的話會缺斤短兩,還有買豬包餃子的話,怕人家換另一塊,從不要進絞機,那機也不干凈,剁餡子又不麻煩的,總之,自己手省得被騙……”
姚素娟聽著嘖嘖贊嘆,把魚薇夸海螺姑娘天仙下凡一樣,魚薇不好意思,趕低頭默默刮魚鱗,偏在這時,忽然聽見冰箱門關上的“砰”的一聲悶響。
魚薇一愣,跟著姚素娟一起扭頭,朝后面冰箱看去,魚薇頓時驚得連手里的作都忘了,僵在原地。
步霄站在那兒,一臉壞笑,斜倚著冰箱門站著,上穿著灰短袖和黑棉質長,都是家居款,黑發還有些,估計是洗完澡還沒干,他此時手里握著一瓶冰鎮啤酒,酒瓶上細地冒出一滴滴水珠。
“老四,你在這兒裝神弄鬼的干嘛呢?”姚素娟被嚇了一跳,心想著他什麼時候在這兒的,怎麼一個大活人連氣都不一下。
步霄剛才洗完澡,下了樓來廚房找點東西喝,等著開飯,前腳剛進來,后腳姚素娟就帶著魚薇進門了,他一時覺得好奇,就靜靜地躲在冰箱后面聽著倆說話。
“口了,來找點兒東西喝。”步霄拎著冰啤,走過來,靠在流理臺上笑道:“嫂子,晚上飯不會是你做吧?咱們家也就能吃得下去……”
“你管誰做,反正你張吃就行了!”姚素娟聽他揶揄自己的廚藝,翻了個白眼:“哎?不對呀,你今天怎麼不睡覺了?我還以為你又得睡死過去呢。”
步霄垂眸笑笑,沒回答,抬起黑亮的眼睛看著魚薇,淡淡地說了句:“不想睡。”
魚薇心跳得頓時很快很快,耳尖和頸后全燒起來,有一秒鐘的會錯意和自作多,想著他難道是因為自己來了才不睡?
不過,本來就是自作多,魚薇第二秒就可以找到一千零一個他今天忽然不想補眠的理由,只是那里面可能最渺茫的一個。
姚素娟想把步霄轟出去,畢竟他實在打擾做飯,步霄死皮賴臉地就是不愿意走,斜靠著流理臺喝啤酒,結果姚素娟竟然還沒撐過他,來了一通公司里的電話,書找有急事,只能出去接。
姚素娟出去了好久,這期間,魚薇已經把魚料理好了,盛在盤里備用,接著看了看臺子上的食材,又把蔬菜一一洗凈,想著步靜生只吃素,素菜怎麼也得準備幾個。
在這過程中,步霄一直饒有興致地盯著自己,惹得作有時卡殼,有時慌張出錯,他后來直接懶洋洋地坐上臺子,又是擋住了鍋,又是遮住了碗,催他往旁邊讓讓,他笑地盯著自己,就是不彈。
魚薇看得出來,他老病又犯了,有事沒事喜歡招惹人,只能低下頭默默切起小蔥。
“你怎麼這麼賢惠呢?”步霄沉默地看著半晌,啤酒也喝完了,悠悠地冒出來這麼一句。
下一秒,他就看見魚薇的臉紅了,一時間樂得不行,又補充道:“呦,臉紅了?夸你還不好麼?”
魚薇被他的瘋話惹得不好意思,只能開口道:“你擋著醋瓶子了,幫我遞一下。”
步霄半個子坐在流理臺上,一只晃了一下,輕描淡寫道:“那就別放醋了,我又不喜歡吃醋。”
魚薇聽他說話越來越沒譜了,只能自己手去拿醋瓶子,結果指尖還沒著,步霄一把將瓶子拎了起來,遞給,知道他肯定沒好意,但沒辦法,只能去接,果然下一秒,醋瓶子就被他拿到了更高一點的地方,他讓去手夠……
恍惚間,想起小時候他也是這麼逗自己的,一時間心緒雜,不抬眸去向步霄,眼睛對上他的雙眸時,對視了大概三秒鐘,他已不再是那個白襯衫的年。
他是個棱角分明的男人。
魚薇呼吸一滯,步霄卻沒有移開視線的意思,盯著的雙眼看了一會兒,臉上見的沒有笑容,沉聲問道:“不要醋瓶子了?”
不知道說什麼,總不能說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他一直一直看向自己吧……
姚素娟接完電話進來,看見步霄一副無賴樣兒,拿著醋瓶子招惹人家小姑娘,直接把他轟出了廚房,步霄走之前還涎著臉拿了一個魚薇剛洗好的西紅柿,才走出去。
當晚開飯比平常略晚了一些,菜端上桌時,步家老三帶著樊清從外面回來,說是剛做完孕檢,魚薇才知道原來懷孕了,不過自己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步霄的三哥。
老三步翾是個很平靜沉穩的男人,戴著一副黑細框眼鏡,氣質斂,坐在步霄邊,兄弟倆對比鮮明。
看著桌上和往日不同的菜,姚素娟解釋了一下哪幾道菜是自己做的,哪幾道菜是魚薇做的,頓時氣氛有點凝結,步老爺子提了筷子之后,大家紛紛筷,一時間雀無聲,過了幾秒都各自暗道好吃。
步徽夾了一筷子魚薇做的魚放進里,轉頭朝問道:“這真的是你做的?”
魚薇點點頭“嗯”了聲,步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步爺爺把魚薇夸了一晚上,但也并不是言過其實,因為魚薇和大嫂做的菜擺在一起,劃了楚河漢界一樣,做的漸漸空盤,姚素娟做的怎麼看都跟越吃越多似的,后來聞著味道來了,姚素娟丟了一塊做的炒翅,用鼻頭嗅了嗅,搖了搖尾走開了,大家笑了好一陣子,說是大嫂就這麼一個如今還掉了。
晚上送魚薇回家,因為老四喝了酒,說是老三開車去送,結果魚薇拿了書包下來,剛走進院子,就看見步霄和姚素娟站在老三車邊正說話呢。
步霄一只胳膊搭著車窗,低頭沖著車里的三哥笑道:“得了,你下來吧,回去陪陪三嫂,著個大肚子,你也不知道著家,天天忙你那堆破事兒,你晚上就算什麼都不能做,也多抱抱人家,親親小兒什麼的……”
姚素娟看見魚薇來了,沖眨了眨眼,然后轉頭對兄弟倆把事敲定:“行了行了,怎麼越說越污,老三你下來吧,我開車!”
魚薇一時間特別不好意思,覺得麻煩大家了,等到上了車,說以后自己可以坐地鐵回去,姚素娟笑著說那怎麼能行,山里頭又黑,怎麼可能讓一個小孩自己走,讓家里司機送,都不放心的。
結果剛要開車,副駕的門又被拉開了,魚薇一抬眼,步霄長了進來,坐進車里。
“哎呦我的祖宗,你怎麼又來了?這一整天跟個蒼蠅似的,我們娘兒倆好不容易單獨一會兒!”姚素娟心氣不順,想把老四趕下去。
步霄歪頭笑著,懶懶系好安全帶道:“你確定認識路?再說了嫂子,你那二把刀的車技,我還是跟著吧,讓老司機給你們帶帶路。”
魚薇聽他里的話,永遠不著正調,半真半假,但他一直這麼纏著自己,是真的很開心,隨即低下頭抿笑了笑。
正想著,步霄扭頭看了一眼:“老頭兒剛才吩咐說讓我教你下棋,怎麼,真要跟著我學?”
魚薇一怔,沒想到步爺爺真的把這件小事記在心里了,還囑咐步霄來教自己,隨即重重點了點頭:“你有空的話,可以教教我。”
姚素娟一聽,把車開出去,笑盈盈道:“還真別說,老四的棋下得那是真好,還跟人家正經棋手一起開了個棋院呢,怎麼著,現在打算收個弟子,就我們小魚那腦子,以后學會了肯定死你。”
“嗯?”步霄聽見大嫂這話,揚了揚眉笑起來,隨即眼里黑瞳閃耀起點點流,輕聲道:“要也得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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